蓝京也不多说,紧握蔡村民安慰说老爷子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随后来到第二户村民王家。
王家有三个儿子,小儿子王三去年十二月份去县城治病至今还没回来,据说得了什么癌,村支书也语焉不详。
“大概那个……那个胃……胃癌吧,”老王吭吭哧哧道,“医生啥也不给说,就隔三岔五往账上打钱,这不快三个月了,没个头……”
蓝京和蔼地问:“县城哪家医院?”
“哪家……”
老王下意识朝村支书看,村支书赶紧回避视线。
蓝京脸一沉道:“是你儿子住院,又不是他儿子,住哪个医院还用他说?”
县太爷的威严到底不一样,被他一吓,老王结结巴巴道:
“县中……中医院……”
蓝京道:“胃癌到中医院治疗?齐助理打电话给中医院徐院长,问问有没有姓王的胃癌患者,住院三个月还没回家什么情况!”
突然间老王做了个惊人的动作,众目睽睽陡地“卟嗵”跪在蓝京面前!
蓝京何等机敏,在记者们下意识举起相机前一刻后退两步,齐要斌和詹国夏则双双挡在中间并飞快地扶起老王,连声道: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
老王声泪俱下道:“我对不起正府啊,我对不起书记大人,王三是酒喝多了胃穿孔,又烧坏肠子要做管子什么的,那天有人来我家给了三百块钱,要我说儿子得的了胃癌……”
他边说边瞟村支书,无疑“有人”是村支书带来的,不然村民凭啥信任说普通话的外地人?
村支书惨白了脸悄悄往门外退,却被两名记者紧紧挡住。
蓝京温和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多大的事值得你下跪啊?胃穿孔加肠篓的确很严重的病,不比癌症轻多少,治疗三个月很正常,我以前工作的卫生院有躺五个月的,给点钱也合理,人家到你家拍摄不付劳务费、营养费么?收就收吧……”
齐要斌又上前双手送上红包:“喏,这是我们的心意,别客气收下吧。”
老王握着齐要斌的手“呜呜”直流眼泪,语不达意但模模糊糊听出他在说:
咱老百姓苦啊,不容易啊……
蓝京默不作声出门,记者们也默默跟在外面,但故意将村支书围在中间无处可逃。
走到村头空地,蓝京第三次环顾众人,道:
“剩下一户没必要去了吧?”
村支书大步上前,语气沉痛地说:“我向蓝书记和各位领导检讨,我承认错误,去年丁家村收成确实不好,农民收入比往年下降,我想着借稀土矿污染话题虚报损失,向镇里申报补助……”
“胡说八道!”
詹国夏对村支书可就不客气了,指着他骂道,“你嘴巴长到屁股上去了,尽说屁话!镇里年初就作过承诺,去年收成不好的四个村都会适当补助,你丁家村还不算最差!镇里哪来的钱?两个渠道,一是盛天矿业重启矿井给的补贴款;二是泸海、六川旅游收入统筹的转移支付,所以你配合外人炒作稀土矿污染,说到底在砸自己的饭碗!”
“我没……没……”
村支书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记者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蓝京,想看一出比刚才还精彩的县太爷当众审问村支书的大戏,孰料蓝京淡淡道:
“你们不是想实地采访吗?相信村支书会好好配合的。”
说罢便带着齐要斌和詹国夏离开,瞿记者等记者一哄而上,将村支书团团围住……
回镇途中,詹国夏内疚地说:
“我也要向蓝书记检讨,上午明明大队人马跑了排污口,也来过丁家村,却只是浮光掠影,村支书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根本没多长个心眼……”
齐要斌笑道:“詹镇长是说蓝书记心眼多,是吗?”
“不不不,”詹国夏窘道,“我是说我们过于依赖汇报,却忘了审视汇报的真假,全程没有独立地、用心地思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