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了。
救命!怎么又是您?
他强打精神,挂上职业笑容,整理好衣装,从乱糟糟的卧房走进整齐的门厅。在老太太对面的皮革安乐椅上坐下。她的皮肤皱皱巴巴的,耷拉下来,没有一处不是赘皮,双眼幽绿,几乎被垂落的眼皮完全遮住,只从眼缝里流出一丝幽幽的荧光。
他非常清楚对方此行的目的。
“原来是您啊!好久不见,多罗莉丝太太。恕我直言,请问您的猫又怎么了?”
瑞文今年已经帮多罗莉丝太太找过三次猫了。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每一次都是在玩命,货真价实的玩命。
“您已经见怪不怪了吗,瑞文先生?唉,是的,她又走丢了。”多罗莉丝太太陷在沙发中,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而且,这次和之前几次都不一样。”
侦探在心中暗暗叫苦,每次帮多罗莉丝太太找猫,都是对他身心的一次双重折磨。
她饲养的那只大黑猫名叫玛丽,总是喜欢往最危险的角落里钻。
第一次,她藏进了一大丛长满倒刺的肉食花丛里,他冒着被那些长着牙齿的血红大花咬上十几口的危险钻进花丛,把她拽了出来。
第二次,她看上了街口那台会吃人的自动糖果贩卖机,蹲在上面不肯下来。他冒着被带锯齿的出货口嚼碎的危险爬上去,把她给抱了回来。
第三次最要命,他差一点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迎来正午。滚烫的阳光洒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险些没让他全身重度晒伤。
现实世界中除了晨昏,只有正午,两者互为彼此间隙。梦中世界里有黑夜,刚开始的时候还把瑞文吓了一跳,他不理解为什么太阳会突然熄灭。
而正午的阳光是最难熬的,足以把一切暴露在外的普通生物蒸发,据说连市区的房子都被晒化过几次。
唉,现在回味起来,黑夜多好啊!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工作就是工作,拿钱办事,就算死了也无妨,反正他也没有花不出去的钱。
但是,在心底的某处,他还是极其希望玛丽就此走丢,再也不回来。这猫是他的灾星。
“唉,很抱歉听见您的又一次遭遇,太太。我衷心希望能尽快帮您再次找回您的爱猫。”侦探口中吐出不由衷的安慰:“您刚才说这次不一样,请问是哪方面不一样?”
多罗莉丝太太拿起卡梅隆端来的漆黑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说道:
“上一回,我听从了您的嘱咐,把她好好地关在了家里,还封上了门窗,除了隔热板之外,我还加装了一层牢固的铁网。但是,我发现她有时候会在正午突然消失一小会,压根不知道是从哪里溜出去的。每天晨昏三点,她会准时回到门口,喵喵直叫。前天正午,她在我熟睡的时候偷溜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您这次也能帮我把她找回来的,对吗?”她焦急地揪住了自己的袖子。
“我相信您一定能办到。我这次还特地给您准备了一笔医药费,不论结果如何都不用退还,哪怕只找到一点线索也好啊!”
恕我直言,您的猫在正午出门几次,没被晒死,本身已经是个奇迹了,瑞文在心中暗忖道。
他还记得上回,他全身的皮肤在阳光下滋滋作响,冒出一丝丝白烟,发红卷曲,末端变得焦黑,到处都飘荡着焦香味,炭烤自己的香味!
真正让他不安的是,多罗莉丝太太居然连医药费都事先准备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询问道:
“请问,您醒来后,有没有在自家附近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我找遍了家和院子,最后在墙角找到了这个。”多罗莉丝太太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手帕:“这应该是玛丽的毛发,上面还沾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把手帕慢慢地在侦探和助手眼前打开。
只见手帕内部几乎完全被某种强酸腐蚀,纤维变为了焦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味。一滩宝石蓝色的粘稠液体静静躺在其中,像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着,一刻不停地蚕食着手帕纤维,发出“滋滋”的恐怖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