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听见,将车马停顿了下来。
“老爷,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什么,就在这处歇会儿吧。过会儿再赶路。”阮明月望着车窗外的红梅说道。
看着这红梅,便想到当时梅园中的少年了。
如今少年的尸骨被萧涵秘密下葬,他也只能望着这红梅睹物思人了。
“伯牙绝弦祭奠知音,我又有何可以祭你呢?”
车夫听着自家老爷的话语,心中也是忍不住感叹。
这两年来,自家主子接连被贬,前一个月,总算是看破了庙堂,辞官准备归乡。
想想也好。
远离世俗纷争,总比少年白头要好。
——
京都城内,裴家。
二进新购置的宅院,书房内传来阵阵咳嗽声。
“咳咳咳。”
“老爷,该喝药了。”裴家的婆子端着药进了书房,将药碗端在手上,走上前递给自家主子。
一双苍白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摸了摸碗后,说道:“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老太太说了,要看着您喝完。”婆子蹙眉说道。
青年人本在看书的脑袋这才抬起,朝那婆子看了一眼。
丝丝银发散落,全白的头发,抬眸却是一张俊秀的少年容颜,叫人看了心惊。
婆子也不知自家少爷经历过什么,前两年冬天里,只一夜功夫,全白了头发。
京都城中有人称呼裴晞是妖孽,裴晞为此主动辞官,皇帝却惜才不许。
如今京都城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裴晞大人少年白头。
少年叹一口气,端起药碗来,顾不得烫,两口引尽了药。
婆子连劝都来不及劝他慢些喝。
她记得,自家少爷白头那段时间,肩膀处受了伤,听说凶器只离心脏几寸远。
分明伤得很重,裴晞却不医治。
家里无人管他,所以那伤溃烂,几乎要死过去。
管家害怕出事,后来请了老太太回来看着少爷,以孝道劝说,少爷才肯喝药。
即便如此,还是留下了病根。
这两年来,少爷似乎一心求死,可是又放不下家中长辈。
婆子做了这么多年裴家的奴才了,自然也是心疼。
“外头下雪了?”裴晞咳嗽着,朝自家婆子问道。
“是。”婆子这才发觉,原来方才不觉,身上竟沾了几片雪花。
等婆子从他书房出来,裴晞才放下书本,望着窗外初雪。
“我早知你不是他,可惜没有告诉你。”裴晞喃喃道。
如今世道,怎么会有人觉得妓丨女也是百姓呢?
当年洛江河为庇护所所出的一系列制度,也不可能是一个纨绔能想出来的。
“如果我死了,来世又是否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呢?”
雪压枝头,世界静寂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