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出了夏城再往南走,天气就渐渐的炎热起来了,人的穿着打扮似乎也不大一样了。
小孩趴在车窗上,撩起一角帘子,往外头看,只觉得这里的人比起她们那边,更……鲜亮一点。
衣裳不再是那几个单调的颜色,还多了绣花,街上穿裙子的女子也变多了。
什么纱绢彩缎的,看起来又不结实,又不耐脏,也不知她们平时要怎么干活,裙子若是扯坏了,岂不是要很心疼?
还是说府城里的人都是不用干活的?
小孩拿这话去问安修则,他只是哈哈大笑,不回答她也就算了,还学给同行的人说,然后大家一起笑起来。
这叫小孩又尴尬又恼怒,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要抡起拳头砸他了,可他又叫人给她买新衣服穿,把她打扮的和那些漂亮姐姐一个样,脑袋上再扣上一个义髻,任谁也看不出,她只有一点短短的发茬。
再涂涂抹抹一番,小孩觉得自己竟也有几分好看了。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被嘲笑的怒火都默默的熄灭了。
可等到她试着给自己涂涂抹抹时,他又笑!
气的小孩哇哇大哭,摘下义髻往他脸上砸,安修则同样是异人,比她不知道厉害多少,这自然是砸不中的,于是小孩又哭了半天。
他也总算是收敛了一些,叫人买了一个很会打扮小孩的大娘回来。
这大娘姓虞,约摸着四十来岁,做事干净而利索,往往小孩早上醒来,眼还没睁开,她就把温热的湿帕子盖上来,给她洗完了脸,再不醒揩齿的柳枝子也要塞她嘴里了……
虞大娘干净利索的主要体现在收拾小孩上。
有时候小孩会觉得自己像个衣服、抹布、物件,时不时就被她拎过去擦擦洗洗,有一次她还试图拧干小孩胳膊上的水。
这自然是不成的,小孩错愕无比,她也有些臊眉耷眼,但下一次,她还是按洗东西那么洗小孩,哪怕小孩不想用她,她还是会凑进来,把小孩搓的红通通的吱哇乱叫。
言之凿凿的说这么洗更干净。
小孩心说:干净,是干净,皮都要掉了,不干净就怪了!
但她也就这点讨人厌些,除此以外,她还真没有哪里不好,而且还很忠心。
安修则把她的身契,随手扔给小孩,说是人送她了。
于是虞大娘就认小孩是她的‘姑娘’,除此之外谁她都不在乎,哪怕给她发钱的是安修则也没用。
有次别人骂她心眼实的像个秤砣。
她眼皮都不抬的怼回去说:“那也得挂在我家姑娘的秤杆子上。”
为了她家的‘姑娘’,她也乐意伺候着安修则,再多就不成了,任谁也不成。
小孩还真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几次想偷偷摸摸的把她的身契还给安修则,可安修则都不肯收,后来被她撞见一次,她干脆自己拿过去收着了。
还怪生气的说什么:“姑娘,你也不用赶我,改明个你落下脚,有人陪着,你叫我留我也不留,月钱没有也算了,全算作我赎身的银子,好歹主仆一场,你就是不仁,也不能陷我于不义,说破大天去,我也对得起你,你不能平白无故的把我还回去。”
这怎么就算不仁不义了?
小孩不明白,但她看出来了,这对虞大娘而言,算羞辱,于是也不再提起来了。
只是再被搓的吱哇乱叫时,难免会琢磨着,她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但她没问,皮在人家手里,她还是得老实些,不然她一生气更使劲了可怎么办?
虽然有些‘痛苦’和颠簸,但这一路实在顺心,顺心的小孩都不想让马车停下来了,恨不得一直这么走下去,可这事也由不得她做主。
路上虞大娘时常和她说,要她讨好着安修则一些,免得到了遂城无依无靠的,他万一撒手不管,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