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极静,既然修行剑法,便时时刻刻无不在想剑法。
吃饭在想,睡觉在想,与人交手也在想。
他很快就得了个剑痴的称号,凡间江湖上也渐渐有了点名气。有门派掌门看中他的潜力,欲招揽为婿。那掌门独女千娇百媚,英姿不凡,亦对他芳心暗许。
只是萦怀素看着女子月色下染红的脸颊,心中想的却还是白日与掌门对练时的那一剑。
他自觉无意,不欲耽误女子,便婉拒了掌门。
那女子因爱生恨,恨他不懂风情,恨他视红颜为枯骨。偏偏那门派势力极广,他被追杀几年,被逼进深山里当野人,才勉强躲过了这杀身之祸。
自那以后,他更是连最后一丝凡俗的心都淡了,只将人视为剑的载体。
若让他这样下去,等聚集随从徒弟后,又是个严苛不近人情的门派诞生了。好在上天终究没让萦怀素走得太偏激,那日他在山中飞泉下练剑,忽地看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老爷爷自称清湖上仙,他说见萦怀素心性奇绝,是个修道的好材料,问他愿不愿意入道。
萦怀素这时已经快五十岁了,凡人寿数有限,他也不例外。
常年习武比剑导致他身上暗伤众多,眼花耳鸣,速度也早就不及年轻时。
可他的眼睛依旧冷漠,甚至因为上了年纪更显得空洞漠然。
白胡子并不介意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只用两指便拦住了他所有攻击,笑呵呵道:
“仙凡有别,并不是技艺精湛就可以弥补的。”
萦怀素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双亲了,那时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双亲。他们那时竟是面对这样的怪物,拼了命才给他留下最后一丝生机的么?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原本打算终老山林的萦怀素终究还是答应了白胡子。
那白胡子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丹,只说是洗髓丹,便消失不见了。
那洗髓丹一入口,萦怀素便觉得如热流涌入四肢百骸,叫他浑身上下无不剧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冲刷着他的经脉骨髓,连他常年习剑导致的右手肌肉痉挛都在好转。
可凡人洗髓,还是他这种年纪的凡人,哪有那么容易?
萦怀素足足挺了半个月,才挺过去。他不知道死去活来痛晕过多少次,群鸟为他的惨叫惊飞,野兽听到他的动静也不安离去。
可他终究挺过去了。
他成了一名炼气期的修士。
那白胡子不知去了哪,萦怀素揽起湖水洁面时,才发现自己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尽白了,许是痛的。
萦怀素漫不经心地把头发束起,便把这事丢在了脑后。成为修士后,他寿数延长,耳聪目明,比之年轻时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时他研习剑术,才发现凡人剑术如此简陋。
他提了两壶千金的好酒,放在飞泉湖畔的巨石上。
白胡子没有见他,他也不在意。如果不是白胡子,他也无法领略剑术真正的精妙。
以他的心性,不再偏激后,自然一路飞升,修行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