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雷公馆。
叶春好上楼来见雷督理,正遇到白雪峰从外面回了来,一路小跑的也要上楼,她便停了脚步,对着白雪峰做了个“请”的手势。白雪峰有点不好意思,也停了下来:“叶小姐有事找大帅?那叶小姐先请,我等一等。”
叶春好笑道:“我那不是要紧的事情,白副官长先请吧!”
白雪峰挺服叶春好这个春风拂面的劲儿,也知道她身上有一点男子的性情,自己和她说话做事,也都可以直截了当一些,便对着她笑了笑:“那我就先进去了,我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白雪峰进门时,雷督理坐在大写字台后,正在发呆。
外头已经是冰天雪地的时节了,房内暖气烧得滚热,烘得花架子上的几盆兰花含苞待放。雷督理仰靠在沙发椅里,只在衬衫外面又加了一件青缎子马甲,衬衫领扣也解开了,可见这房间的确是热得够劲。
白雪峰进门之后,先是回身关闭房门,然后垂手向他微微一躬:“大帅。”
雷督理这才转动黑眼珠子,懒洋洋的瞟了他一眼。
白雪峰迈步走到了他身旁,俯身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耳语道:“大帅,查明白了,林燕侬确实是逃到了文县,张嘉田给她找了一处房子,她已经在那里住了好几个月。平时张嘉田不大去,但每天都会派一名副官过去看望她。”
雷督理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抬手做了个含义不明的手势:“他们有没有——”
手势含义不明,话也说得有头没尾,但白雪峰和他心有灵犀,一看就明白了:“据说,应该是没有发生过关系。张嘉田在文县很是勤谨,不近女色。”
雷督理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笑:“不近女色。”
白雪峰陪着他一笑:“大帅,那您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雷督理微微一抬手:“不要管他,随他去。”
白雪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有点惊讶,但也不再多问:“是。”
雷督理又向外一挥手。
白雪峰直起腰后退了一步:“大帅,叶小姐也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呢。”
雷督理这回只活动了一根食指,向内一勾。
白雪峰会意,快步走出去,对着叶春好说道:“叶小姐,请进吧,大帅正等着您呢。”
叶春好刚一进门,雷督理就站起来了。
快步走到她面前,他先是握着她的肩膀,低头看了看她的脸,然后绕到她身后,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叶春好又惊又笑:“哎,哎。”她小声唤他的表字:“宇霆,你再这样没轻没重的和我闹,我可走了。”
雷督理像一块大牛皮糖一样,严丝合缝的贴上了她的后背:“你走?你走也走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歪着脑袋,弯腰凑到她耳边笑语:“你没瞧见,我已经抓住你了吗?”
叶春好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前方垂目微笑。
长久的天人交战之后,她终于是累了,决定缴械投降、听天由命。什么时候投降的,她已经记不清楚,反正有那么一天,雷督理紧挨着她在沙发上坐,坐着坐着,忽然转身,想要抱她。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反抗,可两只手抬到半路,无端的又落了下去。雷督理的手臂绞住了她,把她一直勒进了他的胸怀里身体里,她喘不过气,偶尔挣扎着呼吸一次,呼的吸的也都是雷督理身上古龙水的香气。于是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来,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在雷督理怀里哭得哽咽颤抖。
雷督理显然是吓了一跳,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又揉她的肩膀手臂,以为是自己抱疼了她。
那一场痛哭,对于叶春好来讲,算是一次天大的失态。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哭了出来,总之哭过之后,她虚弱的坐在那里,主动握住了雷督理的一只手。
她握住了那只手,握了片刻又松开,认真好奇的看那只手。那只手修长瘦削、线条分明,在她眼中,是最好看的男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