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乌兰格格的一番话戳中了江词的心事,她最介意不过是那一份可笑的兄妹关系。她想到与纪楚含表明心迹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那般美好,那时她被囚于冷宫,还在易容过的侍卫之中寻找纪楚含的身影。
竟然还叫她给看错了,因此平白带走了一个皇宫的侍卫到了王府,对了,她还记得李忠。现在王府大概也没什么人了,不知他会否也已经离开,秦王走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下人会在府上守着,估计只剩下一个华丽丽的空壳了,可惜她不曾回去瞧上一瞧。
江词想,乌兰格格只是口不择言,没什么恶意,但是她说道秦王就触发了她的愤怒点,还有她的疑心,竟然将元祈扯到自己身上来。她是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会带来多大的非议,将来在这深宫之中,若是她还是秉持着这份单纯,纵然她是蒙古可汗最为宠爱的小女儿,这个身份又能保她到几时。
所以江词这次发火,就当是给乌兰格格提个醒罢了。
乌兰格格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但她更为放心的是,江词这样表明心迹,说明她对四殿下是没有非分之想的。她于是拉着江词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小眼神望着江词,“郡主不要生气,都是乌兰的错,乌兰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江词转头看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格格将来也要嫁到宫中来,在深宫之中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不知会招来怎样的祸患。我知道格格没有坏心,可是别人又不知道这些,他们会以为格格是有意为之,你的一言一行若是被人逮到了把柄,到时候四哥可以保格格一次两次,久而久之,连四哥就都保不住你了。”
“好好好,乌兰都记住了,怀玉不要再生气了。”乌兰谨慎地小眼神望向江词,江词的气也消了,回以她浅浅一笑。
江词这时才察觉到马车早已经停下来,她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面前负手而立的元祈,清风徐徐,吹动着他衣袂飘飘,面容平静而又寻常。江词不由一愣,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他们在马车里说的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她顺着宫人的搀扶下了马车,站定,抬眼却见元祈的目光似乎片刻都未曾她身上移开过。她试图从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打量了他许久,直到乌兰格格也从马车上下来挽着她的手臂,元祈却蓦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笑,“格格和怀玉聊什么呢,这么久才下来?”
江词不由一阵心虚,默然低下了头,乌兰格格挽着江词,眼波流转间笑意更浓,“没什么啊,让四殿下久等了,都是乌兰非要缠着怀玉说话,四殿下可不要责怪怀玉啊。”
元祈若有似无地瞥了江词一眼,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怎么会呢,轿撵已经备好了,走吧。”
话音刚落,乌兰拖拽着江词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宫门走过去了。
三日后,蒙古那边便又派人送来了书信,元祈和乌兰格格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皇帝近来做不了主,元祈便去找了此时的监国太子纪楚含前去商量。
东宫内,纪楚含正面色凝重地批阅着近来的奏折。奏折的内容早已经屡见不鲜,对皇帝不顾朝政这桩事情大肆批判,言官对此更是直言不讳。除此之外,更有站在纪楚含这方的党羽直言,恳请皇帝退位让贤,好让太子早日登上皇帝的宝座。
纪楚含放下奏折,皇帝仍旧健在,他是断断不可能提前登基的。
却听得宫前的太监前来通报,“太子殿下,四殿下来了。”
纪楚含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这太监还未来得及去通报,却见元祈悠哉悠哉地踏进了殿内。
他一身锦衣华服,走起路来悠闲自得,好不惬意。纪楚含眉峰一挑,眼神示意殿内的宫人悉数退下,不过片刻,这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弟可是有何要事要说与为兄?”
元祈从容地在一侧坐下,笑道:“臣弟本不想为难长兄,无奈父皇现在对朝政漠不关心,只好前来找长兄商议。”他手上拿着一封书信,交予纪楚含。纪楚含草草地扫了几眼,就听得元祈叹了一口气,道:
“臣弟和乌兰格格的婚期就定下了,格格这几日住在坤宁宫,想必长兄也知道。不过在此之前,臣弟想问问长兄,和卢将军的爱女何时完婚?”
他眼神直视着纪楚含,未有丝毫避讳,却见纪楚含眼也不眨,神情中亦是毫不畏惧,“四弟的婚事既已经定下,又何须过问为兄的家务事?为兄与将军已经商议好,等到过些时日,贵妃娘娘产下龙子,父皇不再整日留宿关雎宫,再来商议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