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内,老人体质弱,早上室内温度不算高就没开空调,只吹着风扇。兖兖跑到顾中敏面前,重复刚才问奶奶的那句话。顾中敏刚才听见这孩子在外面也是这么跟他老伴儿说的,被逗乐,说:“当然记得。”兖兖又问:“爷爷,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好,好得很呐。”顾中敏一面笑回,一面拉起小朋友的手,细细打量他,忍不住夸赞,“真是可爱,兖兖你几岁了?”“我马上就要五岁了!”顾迎清把自己的包,还有兖兖的背包放在沙发上,紧张地听着一老一幼玩问答游戏,格外关注顾中敏脸上有没有异常。奶奶问他:“兖兖,你吃早饭没有?奶奶在烤饼干,等会儿再给你做糖水好吗?”兖兖笑眯眯说:“谢谢奶奶。”程之兖身上背了个绿色透明的儿童水壶,他抱起水壶用力按下开关,把吸管弹出来,跑到风扇前,一边吹风一边喝水。小孩儿一开始还挺会装乖的,就像顾迎清对他的第一印象。没过多久就像多动症发作。兖兖吃完饼干和糖水,就跳下桌去拨奶奶放在墙边的琵琶和古筝,像弹棉花一样吱呀吱呀地拨弦,新鲜劲儿过了又跑到后院的花园去挖泥巴。听说养老院后面还有很宽的菜地和农场,缠着顾迎清说想去玩。日头渐烈,菜地里又多蚊虫,兖兖的背包里有儿童防晒和驱蚊喷雾,顾迎清给他喷涂完,又戴上遮阳帽,和奶奶一起带他去摘菜摘水果。中途顾迎清一个没注意,那家伙看见农场里的鹅,捡了根树枝隔着栅栏去逗鹅,未料栅栏高度不够,那鹅忽然扑棱着翅膀,两爪腾空,飞出栅栏直冲程之兖而来。“啊!”兖兖尖叫一声,扭头就跑,边跑边嚎,“救命啊!”他跑,鹅也跟着追,没跑多远,兖兖扑摔在坑洼不平的泥地里,凶鹅紧追上来,冲着他屁股就猛啄两口。顾迎清听见动静赶紧把手里的果篮扔下追上去,那鹅嘎嘎地扇着翅膀飞快地跑了,留下程之兖趴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以前顾迎清只见过程之兖光打雷不下雨,这回哭得泪如雨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顾迎清把小朋友拎起来,问他哪里痛。兖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指跑远的鹅,含糊不清地控诉:“它咬、我、屁、股!”小孩儿露在工装短裤和小背心外的手臂双腿,全是泥土。顾迎清担心他摔出个好歹,一边安慰,一边给他拍干净身上的泥土。虽是盛暑,但好在菜地有自动灌溉,泥土较软,小孩是只有膝盖处有轻微擦伤。顾迎清跟他相处多了,明知他是淘气惯了,喜欢招猫逗狗,手又欠,见他哭还是忍不住怜惜,给了他一个抱抱。奶奶比顾迎清更心疼孩子,牵着他,又是给擦眼泪,又是安慰轻哄,甚至替他骂大鹅。兖兖慢慢止住哭,吸了吸鼻子,气呼呼问:“鹅肉可以吃吗?”顾迎清:“……”三人回到家里。爷爷坐在客厅看书,见小家伙眼眶红红,身上也脏了,问他:“兖兖怎么啦?”兖兖哭过了,平复了,想到被鹅追还是有点丢脸,摆摆手假装不在意说:“只是摔了一跤,不是什么大事。”奶奶去准备午饭,顾迎清带小孩去卫生间擦洗身上的泥,顺便脱了裤子看他的屁股,被鹅啄过的地方青紫了一小块,有一点破皮,但没流血。“看好了没有呀?”兖兖害羞地拽着自己的裤头,嘴硬说,“已经不痛了。”“好了,”顾迎清替他拉上裤子,“没什么问题,过几天就会好的。”可才吃过午饭,这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痛,说想去外面荷塘看看。那荷塘那么深,可不是闹着玩的,顾迎清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人顶着午后的烈日,程之兖蹲在荷塘边的台阶上看蝌蚪,顾迎清站在后面,怕他不小心掉进水里,用手提拉住他工装背心的背带扣。她又热又困,带孩子使她筋疲力竭,小腹有些坠胀,今早手机的健康app提醒她这两天要来例假了,估计是这原因,导致身体也有些懒。程之兖嫌在岸边玩得不痛快,说想要下去游泳。顾迎清假装严肃瞪他:“那可不行,这里水很深,我不怎么会游泳,不能跟着你。”“额……”程之兖没答应,望着水面沉思。顾迎清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打鬼主意,立马拎着他的背带想要远离池塘。程之兖开始跟她犟上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我只洗洗脚可以吗?”“NO。”兖兖眨眨眼,“嫂子阿姨你别这样。”“怎么样?”“像我爸爸。”兖兖嘟哝完开始学他爸,压着眉头故作严厉,“我爸爸不准我做这样那样的时候,就会说:NO!”顾迎清想起之前有一回在她家,程越生是这样阻止过想使坏的程之兖。想起那人,就不免想起他说的那些话。顾迎清不愿再去想。“我没他那么凶吧?”兖兖笑嘻嘻地讨好:“是呀,你温柔多了。那温柔的姐姐,可以让我在这里玩玩水吗?”顾迎清看着他的小脸,明知他脸上的小心翼翼是装的,但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勉强同意了,只准他把脚伸进去。奶奶跟出来,反而大惊小怪起来,说这水那么深,又不太干净,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细菌,怎么能让孩子在水里玩儿?说话间就忙把孩子拎起来擦干净脚。兖兖偷偷吐舌头,顾迎清跟他对了个眼色,都不敢说话。顾迎清先前还担心二老会因为兖兖的长相,产生一些联想,没老人家对是孩子除了喜爱,并未表达出疑问,甚至提都没提“程”这个姓氏上的巧合。第二天,顾中敏在书桌前教兖兖用毛笔写他的名字,又教他用墨画山。下午离开时,二老道别时跟兖兖说:“以后再来玩好吗?”兖兖点头,拍着顾中敏的手说:“爷爷再见,你一定要身体健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