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带着孩子离开。傍晚,院里的老人在纳凉聊天时,问奶奶:“你们家孙女带回来的孩子真是她朋友的?”奶奶愣了下,“啊,不然呢?”汪素莉在养老院做行政方面的琐事,在食堂吃完晚饭才回去,听他们在聊天,顺便听了一嘴。有人说:“昨天晚上清清带着那个孩子离开的时候,王三哥说晃眼一看,觉得那孩子像清清,还以为是她的孩子。”奶奶否认:“都说是看晃眼了,晚饭过后天都要黑了,光线不好,他年纪大了眼神早不行了。”其他人打哈哈:“那也许是看错了,清清哪会有这么大的孩子?”“那孩子多大啊?看着真活泼,嘴巴又乖巧,遇见人就喊爷爷奶奶。”奶奶随口应道:“说是要五岁了。”“那王三哥真是眼瞎了,清清要是有个五岁的孩子,那毕业就得生出来才行。”奶奶牵强一笑:“可不是么……”没说两句,她回了家里,跟顾中敏说了这事。奶奶放低声音念叨:“口径都对不上,以前说的是同事的孩子,这回对外面说是朋友的孩子……”顾中敏没吱声。奶奶又说:“时间确实也对不上啊,兖兖都快五岁了,可我记得清清毕业那年,十月份我们都还见过她。”顾中敏看她一眼:“年龄不能编吗?”这话让奶奶彻底收声,安静良久,叹了声气。汪素莉还在外面听那些老人八卦,等清清奶奶走了之后,那些人又改了口径,用蒲扇掩着嘴,窸窸窣窣说自己看见那小孩也像顾迎清。有人附和道:“对啊,我也觉得像,而且总让孩子戴着帽子,是不是想遮掩什么?”“你们说,那孩子有没有可能是清清和她以前那个男朋友的孩子?叫赵什么来着?”“赵缙!”汪素莉忍不住插嘴:“你们一个个说得跟真的似的,人孩子怕太阳才戴帽子,紫外线过敏知道不?以前我生日那小孩还来我家里住过呢,王三哥以前得过白内障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信他个瞎眼的鬼话!而且人家清清有新男朋友了,之前顾老师他们都见过了,少在背后乱嚼舌根。”有人岔开话题:“你们金玉吟不是跟清清关系好吗?知道清清新男朋友什么来头吗?”“反正比那赵缙好!”汪素莉骑着电动车走人。回家立马给金玉吟打电话,问她孩子的事,“今天好几个老人都说清清带来那个孩子像她,不会真是她生的吧?”金玉吟在写策划案,忙得头大,口气跟她妈如出一辙:“你信他们的鬼话?”顾迎清有孩子,她知道,但那孩子在赵家,见过程越生的人肯定会知道程之兖像谁。挂完电话后,金玉吟却想起当时自己当初在三桥村第一眼看到那孩子的感觉。她开始萌生出一个离奇的念头……思虑再三,还是给顾迎清打了个电话,委婉地提了下这件事。到家后,兖兖已经被司机接去了他姑婆家里。而顾迎清在为另一件事纠结,昨晚她看见内裤上有褐色分泌物,猜到会来例假,垫了卫生棉。可是今天例假并没来,分泌物也没了。金玉吟打电话来时,她正在查之前吃的助眠药物会不会导致月经推迟,有部分人说会,有部分人又说不会。顾迎清上个月例假就推迟了,因为那个月里抽烟又作息紊乱,情绪大起大落,内分泌受影响也是正常。脑海中想到一个可能,她登时感到血液发凉,人出现难以抑制的眩晕,她赶紧将念头压下去。听了金玉吟的话,顾迎清心神未定,心不在焉回:“老人嘛,没事就喜欢聊聊八卦,无中生有越传越离谱,不用在意。”她当时被程越生那个“将来”迷得脑子发了昏,他有孩子事,迟早要让她的亲人知道,现在就当做是提前适应好了。她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带兖兖回去估计会引来各种各样的猜测。只是她更在意的是爷爷奶奶的态度。金玉吟听她声音安静得出奇,透着股虚弱,绕过这茬,关心道:“你怎么回事?带孩子太累了?”“还好。”“那是跟程越生不太顺利?”顾迎清坐在沙发上,蜷缩着腿,公主靠在她身边,脑袋枕在她肚子上。“我不确定,”她沉默片刻,茫然问:“他在做什么不告诉我,除了床上之外交流不多,我对他的事仍然知道得不多,他好像不太需要我……他让我我什么也别管别问,这算顺利吗?”金玉吟气笑了:“那他以后出轨劈腿是不是也不准你问啊?这他妈不还是把你当炮友吗?”顾迎清又忍不住为他辩解:“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挺复杂,也有可能会有危险……”金玉吟无语地打断她:“你真的超爱……既然危险,他要是在乎你的感受的话,更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吧?”顾迎清低声似自言自语:“但他对我挺好的。”“好在哪里?”顾迎清说不上来,“可能是我要求太多。我有时想,能待在他身边就够了,可又很不满足。”想他爱她,想他的喜怒哀乐都因为她。她静静地说:“但他这样的人,或许我本来就不能奢求太多。他能给个承诺,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喜欢他什么呢?”金玉吟问。感情这玩意儿复杂,金玉吟当然知道,顾迎清也许不是冲着程越生的钱和地位去的,但这两样东西本就是构成程越生人格魅力的一部分。金玉吟认为从一开始,顾迎清刚意识到被地位阅历优于自己的男性吸引,就已经下意识把自己在两性关系中的位置放得更低。因为患得患失,所以更倾向于满足和迎合对方,而非索取。顾迎清想,喜欢他什么?喜欢他的样子,喜欢他凝神盯着她看,喜欢他吸第一口烟时皱的那一下眉,喜欢他起伏时鼓动的肌肉和滴下的汗水。喜欢他喊自己“顾迎清”。各方面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