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达拉王子虽然认清了肃王武瑛玖的统治力,却低估了凌照水的魅力。
凌姑娘,是肃王武瑛玖在情窦初开的年龄里初识的女人,也是他人生最大的败局。
鸣金山上铜墙铁壁的环境,术士充满魅惑的预言,本就容易让人上头;慧妃的严防死守,反而激发了少年男女的反叛之心;两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他们分享了彼此最阴私的秘密,在生米煮成熟饭过程中情感理所当然升华成了不可控的力量。
在最是密不可分的时候,凌姑娘残忍地叫停了一切,而后脱身离去,消失在人海里,便如同破茧剥丝般留下巨大的难忍的空虚将肃王武瑛玖紧紧包围。
少年的情感定格在一人身上,如同着魔一般,再也回不了头了。
“凌照水是谁?”
这是凌衣衣头一次听说这个她本该无比熟识的名字,她已然从大人们晦涩的表情和言语中读懂了,这个人一定至关重要,而且必定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怜爱地看向凌衣衣,仿佛到了此时才发现,
这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她的成长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实则充满悲伤。在她情感需求的繁盛时期,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角色,却始终是空缺的。
当乌浓小公主眼中那个无比英俊的男人愧疚地告诉她“凌照水是你的母亲”时,小小年纪的乌浓领主,竟生出一股子被宿命摆布的感觉。
“母亲。”
她不自觉重复这个称呼。
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她在梦中呼唤过千回,却从未迎来实践的机会。
“她在哪?”
凌衣衣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怕再有城府,在听到生母的名姓时,亦无法掩盖满腔满脸的期待,她着急地问道:
“她没有和你们一同来吗?”
母亲理应同父亲在一起,不是从前那个,也应该是眼下这个。
斗转星移,七年光阴,达拉王子填补了凌衣衣内心对于父亲的渴求,但凌衣衣心中母亲的形象,没有声音,没有五官,也没有棱角。
凌衣衣想她的母亲时,甚至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想。
虽然达拉有时会告诉衣衣,他带来的很多东西都是母亲亲手为她准备的。
但母亲从未出现过,早慧的凌衣衣便始终无法接纳达拉的说辞。
每每凌衣衣追问起与母亲相关的问题,达拉总是答得闪避,不能令凌衣衣满意。
关于母亲的一切,凌衣衣也不能去问阿嬷。
她知道阿嬷一直对她寄予厚望,生怕她一旦开了口,阿嬷便会知晓了她心底隐藏的期盼,她深怕阿嬷会因此就对她生出隔阂,生出嫌弃。
凌衣衣打从记事便琢磨清楚了一点:
她一个小小孩童,究竟是靠什么在这步步惊心的乌浓圣地生存?
这日子看着体面,可说白了不过便是寄人篱下。
她所仰仗的,无非便是阿嬷的宠爱。
换言之,这宠爱便是寄人篱下的凌衣衣赖以为生的全部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