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卖了我妈我弟的钱,是我从老孽障的手里夺来的。”
“这种钱我可不能要,你拿回去,我要拿了这个钱,我到死也瞧不起我自己。”
老汉固执,非要小山子把大洋收回。小山子就坡下驴,将大洋放回了兜里。
“你想找小黄毛的窝好找,你顺着这条道一直走下去,别拐弯儿,见直走,走到头见着一个小土地祠,挨着土地祠东边有三棵老榆树,只有一棵是活着的,另外两棵连树皮都没了,榆树旁边有个土坯墙的院儿,那就是小黄毛的窝了。人到底是不是在他家,就得你自个儿看了,小黄毛不是什么善类,你可得小心着点儿,真要看见了你妈还有你弟在他家,你最好多找几个人过来跟他要人,凭你一个人,估摸着打不过他。”
“我记着您老的话了,我先过去看看,万一我妈和我弟不在他家,我还得往别处去找。要是在他家,我回去找人,不跟他发生冲突。”
“这就对了。回头把人要回来,来我摊上吃大饼,我请客。”
小山子挺感动,拿了两张纸票出来,请老汉务必收下,他不能白吃白喝。
老汉执意不收,小山子只好将钱收回,谢过老汉之后,一个人顺着大道进了村。
按照老汉所说,当真在村后见着了一个小土地祠外加三棵老榆树,有户房顶上长着草的人家,一准就是小黄毛的窝了。
小山子像只猴子,滋溜几下爬到榆树上,借着高处往院里张望。
他眼力好,这当儿也是白天,院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一看就是没有女人的院子,挨着院墙堆个坟头一样的脏土堆,破烂满地,杂草丛生,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看得出,这院子住着的人已经懒到家了。
正寻思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忽然见着有个瘦巴巴的小子屋里走了出来,晃晃悠悠走到土堆旁,掏出家巴什儿,对着土堆泚坑。
那小子满头黄毛,还带卷儿。乍一看,像是个“串儿”。
所谓“串儿”,是中国娘儿们跟洋汉子鼓捣出来的种,也叫“杂瓣儿”。
小山子肯定这小子就是小黄毛,看他的五官长相又不像是“串儿”,八成得过什么病,黑毛变成了黄毛。
黄毛瘦子收了家当,系好了裤腰带,一步三晃地开了破烂院门,出了院子不知干嘛去。
小山子在树上不敢动,黄毛瘦子没有发现他,晃晃荡荡地走远,一拐弯儿没了影。
小山子赶紧从树上攀下来,快步走到院门处,一瞅门上挂了锁。
仗着破院墙不高,小山子爬过墙头,跳到院里,接着一脑袋扎进了屋里。
屋里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像是猪窝。
里屋似乎有动静,于是小山子撩开脏的不成样子的麻布帘子进到里屋一看,心立时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