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扫视了两圈后,他的眼中浮起一层薄薄的焦躁,虽然归海淙的性子跳脱,可他却莫名地相信归海淙绝不会随意丢下他。
归海淙到底去了哪里?
揭园左右瞧了瞧,认出一个有点眼熟的女子,他上楼时似乎就是她带着另外几人走向了归海淙。
他立刻上前,轻拍女子的肩,转过来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来。
“公子……”
“刚刚坐在那张桌子上的人呢?”揭园指着他们原本的座位问道,又伸手比划,“穿蓝色衣服——”
揭园的描述让因为喝酒有些反应迟缓的千画醒过神来:“你说那位公子啊!”
“他喝了不少酒,身子不适,非要去后面院子透气……”千画转向另一个方向,告诉揭园,“你瞧见那扇门了没,穿过门有个院子,他应当是在那儿!”
见揭园颔首,千画便又转头跟一旁的男人谈笑起来。
撩帘穿过偏门,果真另有一番天地,寂静幽深的庭院正沐浴在朦胧的月光中。
亭台走廊,花草树木,都悄没声地隐没在黑夜里,借着月光才依稀可见。
揭园谨慎地踏进后院,一双眼睛细细搜寻,院子并不算太大,却与一墙之隔热闹喧哗的大厅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四下安静,并没有归海淙的身影。
揭园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院子里的景物俱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没什么异样。
或许归海淙身体不舒服,直接回客栈了也不一定,揭园这么想着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是你吗?”低低的嗓音在幽静的环境中格外空灵,宛如秋日的细雨一声声落在屋檐上,诉说着愁绪。
揭园的动作一下顿住了,这个声音带着陌生的鼻音,比往日多了几分慵懒和真实。
他不会听错,是归海淙。
揭园蓦地松了口气,还未转身,就听到归海淙紧接着说道:“阿暄。”
松懈下来的眉头顿在那里,揭园没什么表情的脸僵住了,在黑夜里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他下意识握紧手指,然后缓慢地转身望去,在他没有留意的屋檐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今夜的月色不好,只露了小半张脸的月亮十分吝啬,微弱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深沉的夜,勉强勾勒出一道清俊的侧影。
归海淙面朝月亮坐着,一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指着天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这样的月亮——”
“真是小气!”
归海淙痴痴地仰头望月,揭园却像双脚在地上生了根似的,迈不动步子。
“阿暄,你怎么……不理我?”归海淙忽地又道,清冽的目光投过来,比那点微薄的月光要热烈明亮得多。
“你快上来,我们一起看、星星啊!”
一千年前还没有那么多空气污染,布满夜空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尽管归海淙不是第一次叫他揭暄,可揭园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此时此刻的归海淙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
也许就像千画所说,归海淙是喝醉了。
光顾倚春楼的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寻欢作乐,鲜少有人到这后院来闲逛。
揭园提气跃上屋顶,脚踩在斑驳的青瓦上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归海淙微眯着眼睛看他,一副睁不开的模样。
揭园沿着屋脊走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揭园这才看清归海淙双颊颧骨处菲薄的皮肤下透出的淡淡的红色,以及他比平时都要深的瞳色。
“你醉了。”揭园如是道。
归海淙微微仰头,出门时梳的很齐整的头发散落几缕在额际和耳畔,沉重的醉意让他的思考和动作都比素日要慢上一拍。
眼珠转了好几转,他才孩子气地摆手:“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