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岗在一旁手足无措,在生意场上他饱受尊重,但在生死关头他是丝毫帮不上忙。
他不是那拖后腿不自知的人,后悔、惭愧在心里不断发酵,闫岗自责道:“耿队长,是我对不住你,让你为了救我受这么重的伤,我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轻重,给你们添乱,我真不该跟进来……”
耿全亮调整呼吸,尽量习惯手上的痛楚,“闫先生,说得不对,让你跟着,是我做下的判断,我作为专业人员,该为自己的判断负责。反倒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才让你陷入危险处境,我该道歉才是。”
“耿队长,你千万别这么说,是我请你来救我儿子的,要不然,你怎么会来,又怎么会受伤……”闫岗提起儿子,神情更加凄惘。
耿队长叹息,“闫先生,你儿子不会有事的,你要有信心,多学学他,”耿队长抬抬下巴示意周珵,“你看他,从进来到现在,表情没怎么变过,真不知道是迟钝,是胆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闫岗顺着看去,周珵一袭白衣,站姿挺拔,相貌优越,神情自始至终淡然,哪怕耿队长话里带刺,依然平静以待。
“不是迟钝,也不是胆大,只是觉得没到绝望的时刻。”
耿队长咧嘴:“什么时刻适合绝望?”
周珵笑了,玩笑似的说:“起码得跟我弟弟见了面,死也死一块。”
耿队长笑了几声,越小越大声,不知周珵的话里,哪个字戳中了他的笑点。
豪迈的笑声冲淡了凄惨气氛,闫岗勉强跟着笑笑,“人呐,临死的时候才知道舍不得亲人。”
他惆怅地叹息,“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不知道我儿子能不能守住我留给他的家产,他没经过事,看不准人心……”
这一刻,闫岗对儿子的忧心压过了对自己死亡的恐惧。
闫岗惨然一笑,“我只希望临死之前,能见儿子最后一面,向他说一声抱歉,是我这个父亲当得不合格……”
希望儿子以后生活顺遂,不要像他。
“爸?”儿子疑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儿?”
闫岗惊觉抬头,只见旋转楼梯的半腰处正站着他那逆子。闫岗以为出现了幻觉,两手使劲揉揉眼睛,定睛再看。
两手巴着楼梯扶手,鬼鬼祟祟的模样,一脸傻气,不情不愿喊自己爸,不是他那逆子闫昊还能是谁!
“闫昊!”闫岗激动万分,朝楼梯冲过去。
有人比他更快,一道旋风从他身边刮过,伴随着轻快的一声“大哥”,那旋风扑进周珵的怀里。
“星星,你还好吗?”周珵抱了抱弟弟,拍着他的后背关切地问。
周行迷茫,“我值班啊。”为什么大哥这么问?
周珵放下心来,明白那执念对周行没有产生任何威胁。
一旁盯着两人的耿全亮感到不适,这对兄弟是不是有点过于黏糊?两个大男人了还搂搂抱抱的,弟弟个头一米八,哥哥还担心地问你好吗……
周珵说他疼爱弟弟,耿全亮还以为是糊弄自己的借口,但见识到眼前这一幕,耿全亮觉得,可能不完全是借口吧。
也许只是一个活生生的弟控?
周行冲得迅猛又突然,被抛在楼梯上的闫昊三步并两步下来,鬼可是还在宅子里呢,他不能离周行太远。
然后,他看见周家兄弟的腻歪,再看看朝自己奔来的老爸,嫌弃地“咦”了一声,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跟人家哥哥学,唉,勉强配合一下吧。
闫昊站在原地等着老爹的拥抱,没想到迎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小兔崽子,半点不听话!”闫岗一腔担忧后怕终于有了宣泄口,“说你一句都听不进去!要不是你任性,能惹出今天这么大的祸事来吗?”
闫昊不忿,“我怎么了?我好好地拍电影,我招你惹你了?是你自己不说一声就跑来了,怎么还怪我了?”
被儿子一犟,闫岗的情绪直接沸腾,“拍电影拍电影,你会什么你嚷嚷拍电影,咱们老闫家往上数三辈儿,就没有能吃这碗饭的!你出了事,我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来救,你看看耿队长的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耿全亮试图解释自己的伤并不严重,父子俩没一个能听进去。
“你真搞笑!”闫昊直接打断老爸的指责,“是我让他来的?你决定之前为什么不问我?我好得很!我有自己的保镖!你请的人没本事才会受伤,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混账!混账!闫岗脸上挂不住,人家耿队长刚救了他,自己儿子却嘲讽人家没本事,闫岗怒火冲上头,抬手给儿子结结实实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客厅顿时寂静无比,闫岗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顿时恨不得时光倒流。
“闫昊……”
闫岗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太过
生气,可对上儿子愤恨的眼神,他就一句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