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叹,“我如今什么都知道。”
哦,是了。
一个在兰台都有暗桩的人,必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要查自己的姑丈难道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吗?
但她仍旧说,“空口无凭,我不信!”
她从前最信的就是大表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最信公子了。
人心啊,当真是会变的。
不,这世上最善变的,便是人心了。
那人哑然,须臾伸手去摩挲她眉心的红痣,那双桃花眸子神色复杂,低低叹着,“这便是凭证,小七,你是真真正正的楚国郡主。”
小七眸中一酸,这世间可有命途如此多舛的郡主?
她不信。
她眼底沁泪,兀自凝眉,仍旧驳他,“捕风捉影的鬼话,我不信!”
这样的红痣又不是独一无二,她与父亲皆有,谢玉眉心不也有吗?
若谢玉也有,那便仍算不得凭证。
那人笑叹一声,“你不信我,也不信谢玉吗?”
小七心里一激灵,她极少在旁人口中听到谢玉的名字,因而反问道,“谢玉?”
那人点头,“谢玉。”
哦,谢玉。
旁人的话也许不必信,但谢玉是能信的。
如今谢玉也什么都查出来了吗?他找到了他的七公子,也找到了他的未婚妻了吗?
年前听公子说起,“探马来报,前往魏国结盟的楚使便是一个叫谢玉的。”
那时小七还笑着驳他,“我的朋友是在江湖行走的人,只会砍柴炖鸡罢了,他怎会是楚国使臣?公子不要再冤枉小七。”
如今她也要驳沈宴初,“我认得的谢玉不是楚使!”
那人眸色漆黑,“这世上只有一个谢玉。”
温热的血断珠似的滴至角觞之中,很快便将酒水染红,她脑中空空,神思恍恍,再没有留意到指尖的疼痛了,只是哝哝问道,“谢玉是什么人?”
一旁的人正色作答,“楚国大泽君。”
哦,谢玉是大泽君。
难怪。
难怪他总以斗笠掩面,不肯将真面目示人。
难怪他要说,“见过我的人,大多都死了。”
也难怪他要说,“我只告诉你我的名字,但不要对旁人说起。其余你也不要再问,对你没什么好处。”
原来他不是寻常的剑客,他是楚国的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