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平日里就经常挨了老太太坐,如今坐了也没甚不自在的,就顺口答了祖母的话:“睡的不错。只是半夜醒了一次,喝了一盏茶又睡了。”
“恐怕是不适应吧。”郦老太太说道:“江南湿润,京城干燥。西西这是还没待惯。”
郦南溪生怕祖母担忧,笑道:“即便不习惯,多待几日也就好了。”
郦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无论到了哪里,初时可能不惯,但是久一些也就好了。”
老太太这话说得颇有些耐人寻味。可郦南溪怎么想都捉摸不透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便想着许是自己想多了,就没深究。
庄氏落了座后,就和老太太说起今日要带女儿们出门的事情,“……江南的店铺俱都看过了,种类都大差不多。如今京城的样式瞧着反倒新鲜,儿媳就想带着孩子们去看一看,挑一挑。”
“是该好好选选。”郦老太太说着,叮嘱庄氏:“给西西多选一些好点的,若是银子不够,尽管来我这里支。”
庄氏唬了一跳,忙道:“尽够的,不用老太太操心。”
她琢磨着老太太怕是疼郦南溪,就道:“儿媳准备找翡翠楼的工匠打一整套的头面给西西,到时候过年和花朝节也可派上用场。”
以前她想着小女儿年龄不大,就没准备这整套的头面,只做了一套金镶红宝石的给四姑娘。
后来庄氏见不只五姑娘六姑娘,就连年龄比郦南溪小的八姑娘也都有了整套的头面,这才想着许是京城的风俗如此,无论年纪大小,到了重要场合女孩儿们都可以这样戴着,这便考虑着得给小女儿也准备一套。
郦老太太却不这样想。
虽然翡翠楼的工匠手艺最好,可若在那里打头面的话,最后少不得要被那翡翠楼的新东家给知晓了。
如今郦家和重家的事情还没敲定,他就敢明目张胆的给西西送了耳坠,若头面在他那里打,还指不定他在中间插手使些什么手段。
倒不如直接买了现成打造好的首饰,也免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毕竟……
毕竟那孩子心性坚毅手腕高超,非常人可比。既然事情未曾定下,总不好让他钻了空子。
思量已定,郦老太太嘱咐庄氏:“西西年纪小,打造新的是不用了,倒不如买已做好的。翡翠楼的物件,即使是成品,亦很不错。”
庄氏有些犹豫。
但想到郦老太太素来喜爱郦南溪,断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做什么为难,必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庄氏便笑着应道:“一切都听母亲的。”
郦老太太暗松了口气,又留了郦南溪陪她用早膳。
刚才老太太跟四房的太太和孩子说话的时候,大房二房的姑娘太太们已经明着暗着的说了好几个来回。
大太太听了郑氏说她穿红不好看后,正想反驳,忽地听到老太太说要郦南溪陪她用早膳,这便想起了昨儿和今早五姑娘叮嘱她的话,忙道:“不若让丹姐儿也留下来伺候老太太用膳罢。”
就算是在平日里,王氏这番做派下,郦老太太都不会答应让五姑娘过来陪着。更何况今日她有话要和西西说,让她到了翡翠楼后务必要小心谨慎着些。既是如此,就更不会留旁人在了。
“我这里摆早膳用的是小桌子,三个人怕是坐不下。五姐儿要是有事,不妨晚些来寻我说。”
听了老太太的话,王氏又急又慌。急的是这事儿是五姑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办好的,晚一些女儿少不得要怨她。慌的是原本说好了的,五姐儿在席间会帮涧哥儿说话,若是不能成事,那涧哥儿的事情岂不也耽搁了?
王氏本就不是擅于揣度的性子,心里着急之下,就忘了之前五姑娘和她说的那一长串什么说得不说得之类的话了,忙道:“五姐儿有话要和老太太说,自然不会打扰到老太太用膳。若是不成,让她站在一旁伺候着也好。”
五姑娘听了母亲这话,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如今得了重大太太的另眼相看,身份自是和以往不同。母亲这般说辞,岂不是将她贬低到尘埃里去了?
五姑娘无奈之下,只能将之前想要求了老太太的事情说出来。
“……大哥很是用功,一心盼着能去国子监读书,不知祖母可否网开一面,帮帮哥哥?”
她知晓自己父亲没有功名在,且已经过世,自己的哥哥又是不成器的,她虽是长子长房的,论起身份来却低于其他几个堂妹。
五姑娘生怕重大太太会因身份缘故而又另择他人,因此急切的想要帮助哥哥来成事。
郦老太太一听,便知她们打的是走捐监的路子,捐一定的银钱出来强行送郦大少爷去国子监。而且,还想让她拿出公中的银子来帮忙。
郦老太太心里一沉,面色平静的道:“现在不合适。”
王氏昨晚与女儿长谈之后,也有些悟了。原本这个家里的宗妇应该是她。可她嫁给了嫡长子,生了嫡长孙,在家中却一点地位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