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旭浑身一震,忽然感觉到很久以前曾翻涌在自己胸中的热潮再次翻起了涟漪。
他看着那双如蕴朝日的眼睛,忽然发现这半年过去,谢樽好像变了很多,不再为功名利禄而有所停驻。
他眼中的天地变得更加广袤,不再困囿于长安高墙,也不再沉溺于名利算计。
那些虚苦劳神的浮名浮利,好像已被边关的烈风吹去。
江明旭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将目光移向赵泽风和桑鸿羽,缓缓开口: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赵泽风耸了耸肩,随即正了神色,一字一句地道,
“舅舅,我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江明旭懒得理他,带着一点点挣扎的希冀目光落在了桑鸿羽身上。
“修我戈矛,与子同袍。”桑鸿羽面无表情地作出了回应。
“……”江明旭妥协了,想想也算好事,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们也不必再这样优柔寡断了,
“既然如此,你们从今以后便不再是预备役了,沙场无情,要做好一切准备。”
“是!”三人齐声道。
这一声落下,谢樽立刻转头看向赵泽风和桑鸿羽,眼神严肃:
“你们二人即刻前往古北关,点燃烽火,必须亲眼看着,确保万无一失。”
待到赵泽风和桑鸿羽离开后,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时,谢樽再次看向了江明旭,眼神微沉。
“敢问将军,赵大将军为何离开蓟州?”
“我们收到风部传来的消息。”江明旭神色难看,方才在众人面前维持着的平静也尽数消失。
他将一封密信抽出,递给了谢樽。
“信中说,必兰真领兵八万,已至辽河南部,距榆关仅三百余里,将军担忧辽东走廊被其截断,王爷被困榆关,才决定出兵转战景州。”
“也许是内奸……”江明旭声音艰涩,有些难以接受。
若是风部出了内奸,这场战争将会比想象中的艰难太多。
“未必,也有可能是对方放出的假消息。”
谢樽安慰了江明旭一句,随后攥紧了信纸,面沉如水。
从回来后听说赵磬去了景州,他便觉得不好,如今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他看向沙盘中的那面小旗,心下的各类对策你来我往,过了半晌才做出了决定。
“还请将军即刻启用境内屯兵,加修关城,预备守关。”
还好即使大军不在,燕山一带的防务也不容小觑,不至于一戳就破。
“末将带领军士北出关城,尽全力延缓必兰真行军。”
“好,万事小心,不必逞强,有我镇守古北,用不着你们这些小辈抵在前面。”江明旭坚定道。
他生来心思简单,计谋有失,但若论守城,少有人能比过他。
他本就是玄焰军的坚壁,为守城而生。
谢樽向他抱拳后推门而出,立刻往自己的住所赶去,他需要即刻点兵出关,片刻不能耽搁。
他抬头看着昏黄的天空,心下一沉再沉,这次十六部的计策与以往天差地别,静默处有暗流激荡,究竟是何人藏在幕后指挥……
数百里外,安车骨王庭。
铺满织金绸缎与动物皮毛的矮榻上,一位身着湖蓝缀金衣裙,深棕长发如藻的绝色少女正倚靠在身后的轻佻男子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