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七不愿回去,于是他找上了谢樽。
“他说他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还欠我一条命,又吃得少,能干活,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什么都能干,只求我能留下他,只是杂役也无所谓。”
只是说起,谢樽眼前就又浮现了那双灿如星辰的黑眸,那样专注那样充满希冀的眼神。
“……”陆景渊闻言呼了口气,缓缓道,“也好,我不在是该有个人照顾你。”
“说什么呢?好像我弱柳扶风没手没脚一样。”谢樽白了他一眼。
这天下公子小姐有几人,能有仆役照看的又有几个?从他离开长安后,什么事不是自己做?他能照顾好自己。
这种情况在他拜入玉印塔后也是一样,叶安懒怠又挑剔,他还要负责照顾这位师父,保证对方衣食住行样样舒坦。
只是……遇到陆景渊以后,他也懒怠了而已,这么想着,谢樽有些心虚地揉了揉鼻尖。
“我……与他缘分颇深,便收了做徒弟。”谢樽这么说着,睫羽轻颤,心底漫上了一丝颇为复杂的思绪,他感觉到陆景渊环着的手又紧了紧。
“他无名无姓,只有个小名,我便又为他取了个名字。”
“随我姓,就叫——谢星辰。”
第127章
屋内安静了片刻,谢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半晌没有开口。
“虽然我还是收下他了,但……或许我也会和师父一样,让很多东西就此随风而去。”
从前谢樽觉得其实叶安认为的“所谓谶纬卜筮,预言先知,其实从来没有多少意义”有错,但如今他遇到了森布尔之后,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人似乎从来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他也不能免俗。
而一一细数,他走到今日,所习道法又帮了他几分呢?仅仅是起了些可有可无的用处而已。
但他心底却仍有犹豫。
“不过若他想学,我或许也会教他吧。”
“嗯。”陆景渊应了一声,“一切由你。”
谢樽又沉默了片刻,神色放松了几分,略有惆怅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建议吗?”
“没有。”陆景渊的声音四平八稳,“只要你高兴便什么都好。”
“……”谢樽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缩回了被窝,又把被子裹紧了些。
就动弹了这寥寥几下,谢樽便觉得自己又疲惫了几分,身上地疼痛也明显了起来,他在心底喃喃道:
当年尚在流放途中时,他都没有那么倦怠难熬过。
或许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以前了吧?
“啧……好困,我睡会,晚些时候叫我,若是雪小了,我们便出去走走……”
“好。”陆景渊应着,为他掖好了被角。
阿勒泰的雪连着下了半月,不见半点晴霁,谢樽便也如此躲在房中倦了半个月。
当他听见外面有稚童“雪停了”的喊声传来时,他推开了那扇封闭已久的窗,带着笑意的眼中映着满城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