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现在的周显才已是官军,鞑子虽已退走,但他也不见得会如那寻常兵卒一般被遣散。
再者太子殿下惯爱亲身临阵,若只在城里待个一半日便又去打鞑子,那错过这一面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周家媳妇的想法大抵也不算有错,只是她一个居家妇人,便连城外鞑子已然退走的消息都是托人方才得知,对太子殿下行止的自然也就会有些出入。
“无妨,钱阁老与城中诸位大人要出城十里去迎殿下,这才离了没一阵,你绕行其他城门也是来得及的。”
听到刘书办的说辞,周家媳妇自是千恩万谢,其后她便带着娃儿离了人流往别处的城门去了。
此事于刘书办而言不过是万般忙碌中的一朵浪花而已,待见周家媳妇走的远了,他也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当前的人流上。
老实讲,放在以前上面若下了这等差事,那他大抵也就是搬把椅子坐在街旁看着人流涌动,全当是带薪放假了。
可自太子殿下掌了当政之后,他们这些胥吏不但在衙门里的地位大增,更还涨了不少例钱,甚至还有传言说殿下要从他们这些人里选些能任事的外派。
这等情形,他又怎会如从前一般?
当然,所谓外派他大抵也只是当做谣言,虽说这些年国朝也不是没有将胥吏提拔成不入流的先例,但说破大天那也是极个别而已。
满应天这么多书办胥吏,便是太子殿下真有心提携,又怎么可能一次性提拔那么多人?
如此一来,上面没人的刘书办自然也就不会对这等事生出什么心思。
况且在他想来,派到外面撑死也就是在县里任一典史之类的佐官而已,虽然身份与现在大为不同,但说到底也就是伺候那些六七品的地方小官,倒还不如在中枢伺候那些真正的大人们。
“老刘,发什么呆呢?”
正当刘书办的思绪越飞越远时,身侧同僚的提醒声却将他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就是在想殿下当真厉害,这才出去了月余鞑子一下就不行了。”
这虽是他顺口编出的理由,但刘书办的确也对此非常好奇。
他身在礼部,对这类有关军情的消息自然所知不多,但作为处理了半辈子庶务的书办,他却知道能只用一两个月便将鞑子从气势汹汹打得落荒而逃,这却已经不是寻常人物能够办到的了。
否则鞑子又怎能轻易杀入江南?弘光与满朝文武又怎会仓皇难逃?
“嗨!这个我还真知道些。”
“嗯?说来听听。”
“我有个亲戚在兵部当差,那日外间军情传来之时他恰好在大堂当差,据他所言,诸位大人看完那军情之后皆是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呢。”
见其说了半天却还扯不到重点,刘书办自知这货没怀好心思。
不过他想了想,鞑子都已被殿下打退,城里的物价自然会好好降上一降,所以略一犹豫他便说道:“快些说,完了请你吃酒。”
“殿下在苏松歼灭一大股鞑子的事你知道吧?”
“嗯。”
“那一战后鞑子便被殿下吓破了胆子,敌酋甚至一于杭州弃军,二于宣城弃军,待与外面的鞑子汇合之后便一溜烟跑了。”
刘书办听了一阵,可那同僚说来说去却都只是些他都知道的,这般情形刘书办自是不能白舍了一顿酒,待其说话的空档便出言问了起来。
“不是说殿下在芜湖还打了一仗吗?”
“嗯,那一仗打得的确惨烈,说是六七万人挤在数座堡垒之间,直从早上杀到了黄昏,若非殿下亲自带着宿卫冲击敌军本阵,这胜负却还难说得很啊。”
“殿下又亲自冲阵了?!”
略显惊讶的问了一句,刘书办便想再说些什么,可他这便还未开口,却觉身后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衫,待其转头看去却见来人乃是部中差役。
早先分派任务之时,此人被安顿到了外城附近,现在出现在这内城之中刘书办自是本能地想问问其中缘由。
只是那差役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见其转头过来却也不给半点说话的余地,随即便伏在刘书办耳旁说了起来。
“怎?!”
“这是阁老下的令,我也不清楚缘由,你二人自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