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见两个女史口齿伶俐,回答得很清楚,点了点头,道:“账册本应该按照顺序分门别类的放置,但看浸湿程度,却并无规律可言。既然女史并无疏漏,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另一把钥匙上了。刘司膳,你且说一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司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念云知道再盘问下去一定会扯到刘司膳身上,但她此时只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并不想真的动她,于是道:
“给你两天时间,一方面需要严加盘查司膳房的账册浸水事件,找出责任人。另一方面,进行账册修复。倘或两天之内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两罪并罚,也是有理有据,本夫人将不会理会来自任何人的求情。”
刘司膳只好点头下去了。
处理过刘司膳,念云这才回过头来看其他几位主管,叫绿萝各取了一吊钱赏了司衣、司仪和司药三位主管,道:
“虽说六司主管做好账目财务管理是分内之事,但从前账目或有疏漏之处,三位能在短时间内认真校对好,也是对本夫人的支持。本夫人做事赏罚分明,往后自然也如此。”
几个人唯唯诺诺应了。念云叫司衣、司仪、司药三个先下去,面对剩下的两人,只顾着喝茶。一盏茶过了,才慢吞吞地问:“账目很难处理”
两人低头不语。
念云冷笑道:“我给了你们五日时间,不够”
依然是沉默。
念云厉声道:“那就是亏空太大,又舍不得把吞下去的吐出来,是不是”
两人战战兢兢道:“奴才们不敢。”
念云向玉竹问道:“原来可有先例,各司账目不清或者有徇私枉法之处,该如何处置”
玉竹略迟疑了片刻道:“先皇后有例,某司账目不清,缺一百二十吊钱,责令查清账目,补齐不足之数,并罚杖责一百二,逐出宫门。又有内臣收受贿赂,折合绢五十八匹、钱五百二十三吊,并金银首饰一箱,处杖责两百,交于慎刑司处置,后没收所得财产并流放。”
念云道:“既然先例也是有的,那便简单了,二百吊以下的按照缺失数目杖责,责令补齐不足之数并查清数目交割与我,逐出东宫。二百吊以上,杖责二百,并交于慎刑司处置便是。我现在再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按例处置。”
东宫账目上亏空甚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念云十分清楚,即使责令六司主管彻查修补,也不过是近一两年的账目可查罢了。
去寻铺面是开源,还需节流方可。为堵住悠悠众口,念云的节俭只能从她自己开始。
首先是缩减衣食份例,因各院自有小厨房,故将司膳那边负责郡王和郡夫人的饮食份例取消,改划拨到小厨房来,每日的菜式品种削减。
郡王及郡夫人按例每月有绫、罗、绸、缎、丝绢各数匹做新衣,念云废除此规定,改为每季制一套应季衣裳,遇节日需要新制礼服则另算。
念云又命人将屋里金、玉的饰物一律撤掉,玉帘钩换成木制的,珠帘换成廉价的骨饰,将屋里摆着的玉瓶换成普通的官窑瓷瓶,一切以够用为度,杜绝奢华。
绿萝提醒道:“熏香也要撤掉么”
宜秋宫从大婚那日开始,一直用的沉水香。特制的银香炉带一个贮水器,咕噜咕噜的放出特有的香气。那曾是她来到东宫的第一个安慰,有如韦姑姑陪在身边一样。
舍不得拿赚可是沉水香实在太名贵,定会落人话柄。
念云深吸一口混着沉水香的气息,“也撤掉吧”
东宫庭院里极难养活的花木挖掉或者移植到花盆里,庭院改种果树,等果实成熟,既可供应东宫自用,也可变卖得一笔收入。
经过念云这么一改,六司人手亦多出许多,其中不乏吃空饷的。念云将愿意回家的发些钱帛打发了,不愿走的,正好新置的铺面需要人手,一并安排到外头去。
此举一出,太子李诵便命承恩殿亦按照宜秋宫来办,膳食份例虽不必十分刻意俭省,但求不必奢靡,以示支持。
除了太子之外,李畅响应得倒是十分彻底,她将自己最华美的丝绸衣裳都收了起来,跟着念云一起穿普通的细葛布衣裙,将屋里的金银玉器全都交给了东宫内库,只留了几只瓷花瓶和几件首饰作为私人财产。
念云着实吃惊,李畅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她们从前没有,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所以才要拼命地拿好东西给自己安全感。我从前不缺,以后也不会缺,我用不用,就全凭我乐意”
念云调侃道:“你就不为自己存点嫁妆钱么”
李畅眨巴眼睛笑:“怕什么,我父亲母亲自然会给我准备,我乃受封的郡主,祖父也要从宫里再给我出一份呢,我自己这点够干什么”
“畅儿,谢谢你。”念云这是第一次,特别真诚地对她说的。从前也许她只是偌大东宫里一个不错的玩伴,到今天,对她而言,李畅的态度影响着上下许多人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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