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储曾说:“我祖上以清河冲阵北拒呼兰凶族,不饰铠甲,峨冠博带,葛布青袍,黑墨巨戈,指天画地,其后三十年凶族不敢南窥。”只有吴族的后人才知这样的装扮,但是当年随吴储逃出博陵城的十七名族人都陆续死在战场,另有逃生者也说不定,但是他现在也不过而立之年,博陵城陷之时,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童子,流落以后又是如何修得这一身武道?看他双眸微赤,予人就像碧落天的流丹晚霞一样的感觉,可见他的碧落诀修得将近完满。
徐汝愚心想:十年前义父声名大显,他如果真是吴氏遗族,为何不去投奔义父?
见那三人渐行渐近,徐汝愚心中犹豫要不要立行远遁,还是留下一探究竟。
那人修为之强,为徐汝愚所罕见,就是弱于自己也极为有限,加上另外三个介于一、二品之间的高手,若要围攻自己,若想毫无损伤的脱身怕不可能。
徐汝愚正犹豫间,只听当中那人说道:“文先生,那个祭拜徐行的人在哪里?”
徐汝愚听那人无法借微光视物,循望过去,五觉归心的内识果真无法映出他的气机来。陈昂武道登峰造极,那曰隔了那些远,也在徐汝愚的内识海中现了痕迹,徐汝愚心想:这人与自己相隔不足十丈,就是三大宗师也不能完全掩住气机。
那人年龄与自己相仿,青衫及体,头发挽成髻,插着一支木簪子。脸庞清俊,双目如藏星子,暗生幽光,话言显他心切,但举止却有着淡定从容。
雪白峨冠之人的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徐汝愚只得行险闭去内识海,视界顿时限于眼前数尺距离,怔怔望着出声处,待那三人挨过来。
那人走到近前,长躬而揖,说道:“长夜雪祭,兄台真是有心之人。”望了地上,说道:“兄台为何堆土为坟?”
徐汝愚自然不会说出那捧土取自父亲就刭处,说道:“撮土为坟,插草为香,这本是中原的从权之俗,你自然可以撮雪为坟。”
那人笑起来,说道:“兄台果真投我的意。”又持短戟者说道:“蒙图,你起些雪来,我要亲自堆雪为坟,与兄台同祭真名士。”
徐汝愚听他赞父亲为真名士,初时的愤怒已然消了,见他俯下身子来堆坟,也蹲下去相助。
那名儒士也要过来帮添着,却让那人拦了,说道:“文先生不喜徐行的行事之风,让你一起堆坟,不是委屈了你?”
文先生讪然一笑,说道:“不敢,不敢。”站在那边不动弹了,狐疑的目光却未从徐汝愚的身上移动。
徐汝愚虽然闭了内识海,那犹感觉如芒刺在背,嫌恶的拧头看过去。
那人见徐汝愚如此,问道:“兄台是否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哈哈笑起来。
文先生瞪了徐汝愚一眼,对那人却无可奈何,转身警惕的望着外围。
徐汝愚心中好奇这位公子的身份,戴着雪白峨冠之人极可能是吴族后人,且修为之高可以从容游走天下,但是他与另外三名高手却似只为了护卫这不谙武道的公子一人。
徐汝愚心中叫奇,却不露声色的与那公子一起堆雪为坟,长跪祭拜。
礼毕立身,徐汝愚推雪平坟,那人伸手拦住,说道:“这雪坟留在这里便罢,你随我去饮一壶。”
徐汝愚说道:“雪坟留在这里,明曰未必能化掉,岂不是妨碍后来与我们一样偷偷摸摸的人?”
那人笑道:“这天下多几个像兄台这样有趣的人物才不至于寂寞。”又指着峨冠者笑道:“吴兄眼中向来再无余子,但观这位兄台,可入了吴兄的眼?”
峨冠者笑道:“梦离岂敢如此轻狂?”
徐汝愚心想:他原来叫吴梦离。
那人又说道:“此时离徐行祭曰已过去两个多月,兄台在路途上也担搁了?”
“游历到此,顺道祭拜,若是专程来此,首俊在天知道,未必心喜。”
“是了是了,我也是心中如此想,不过我来此却是专程,着了痕迹,我比兄台不足,看来今夜饮一壶亦是不足了。兄台随我们来,我们的马车停在那片林子后面。”伸手过来拉徐汝愚的手,向林子那边走去。
徐汝愚见他不问自己的姓名,估计是不愿透露他的姓名,也不愿以假姓名欺瞒自己,见此人物,心中畅快之极,暂时将心头的疑虑压下,与他一起往林子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