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含笑去了,然方一开门,愣住。还没待春熙反应过来,双手一合便要关门,却被一只手臂撑住了。
容嫣纳罕望去,表情瞬间僵住。
是秦晏之——
看着连个招呼都不打,兀自进门的他,容嫣冷问:“你来干什么?”
“我有话与你说。”秦晏之神情凝重道。
“我没话和你说。”
“你不必说,听我说就好。”他声音低沉道。
好熟悉的语气啊,他又想对自己说教?他这个“夫子”的身份还真是拿不掉。容嫣冷漠扭头,索性不看他。
“你要嫁虞墨戈?”他问道。
她没应。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又做过何事吗,你可曾了解他便敢嫁他。他心思极深,根本不是你能掌控得了的。”秦晏之迫切道。然却只换来对面人鼻间的一声轻哼。
“不信?你可知他兄长因何入狱,他又是为何去的刑部吗?你以为她母亲果真是为了你才去提亲?是他利用他兄长威胁去的。”
“那不还是去了么。”容嫣冷目看着他,“起码他还有办法让他母亲接受。”不像有些人,永远躲在背后。
秦晏之听得出这话里的余音,一时窘迫。他本不想参与他们的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可当听闻他们定亲之事时,他惊得一夜未眠,恨不能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他负过她一次,即便此生再弥补不了了,可他依旧不想她再受伤害。
“容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也知他名声在外,为何明知结果会如何还非要赌这一把呢?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喜欢。”她望着他,淡淡道。“比及当初‘容嫣’对你,只多不少。”
秦晏之惊住。他自然不懂她的意思,但忆起当初她是如何倾慕自己的,心又酸又疼。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当初因我,你已盲目一次了,还要有第二次吗?”
把自己都提出来了,语气无限深沉,容嫣知道他是认真的,可竟一点都不觉得感动,于是笑道:“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容嫣!”秦晏之喝了声。他不明白往昔温婉的姑娘如何会便得这般冷漠,她就那么恨自己吗?
容嫣不是恨他,而是恼他为何这般放不下。她突然有种想和他讲清事实的冲动。
她敛容,看着他道:“秦少爷,我不是容嫣,曾经那个容嫣已经死了。关于你们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毕竟现在的我还要继续生活,我和虞少爷之间的事你也同样不了解,所为给彼此留些颜面,咱别再互相打扰了好不好。我听闻首辅给你说了门亲事,是他的亲侄女,这是段良缘,你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不是更好吗。”
“我没答应……”秦晏之蓦地道了句。他有千万句话想说,不知为何只道出了这句。
容嫣微怔,随即凉冰冰地递出一句:“不关我事。”说罢,朝窗外看了眼。
府学大门已有人出入,她唤了杨嬷嬷和随行的下人离开。
被秦晏之搅得这顿饭也没法吃了,她只想赶紧接了人回去。
容炀见了姐姐自然高兴,可总瞧着她脸色不甚好。问及原因,杨嬷嬷方想开口却被容嫣制止了。这些有的没的,与他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拉着容炀走了。
云寄坐车去了宣北坊还没回,主仆几人便朝北去迎一迎。
容嫣一路上和弟弟聊着学业上的事。容炀天资聪颖,勤恳治学又精,故而府学先生对他极满意。每每谈到制艺,容炀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二人聊得正欢,见弟弟兴致不错,容嫣突然告诉他:
“我后日便要去松江府了。”
容炀一惊,手里托着的书没拿稳,掉在了地上。他忙低头去捡,僵了会儿,再直身时脸色极差,连眼神都有些恍惚。
不至于啊,她也不是没走过,不过这次时间久一些。于是握着他手哄劝道:“姐下月就回来了,你……”
“姐!”容炀一把攥紧了她手,唇都未动,压低了声音惶惶道:“后面一直有人跟着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