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许莫生会手执画笔,一身油彩,没想到手中握了把铲子,还系着条围裙,一进画室,除了颜料味还夹杂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味。
陈欢不禁问:“你在做什么?”
“煎牛排,欢迎贵客。”
798里到处都是酒吧和餐厅,想不到许莫生却亲自下厨,陈欢笑了笑,只觉得这个周末处处透着愉快。
哇哦,陈欢还是被眼前的画室震撼了一下,废弃的仓库旧有的底色倒衬托出一股浓浓的艺术感来,灰色的墙壁,生锈的铁架,造型各异的玩意随意地摆在主人精心设计的地方,楼上楼下,堆满了画作,一张大大的木桌子堆满了作画的工具,中央立着几个画架,最大的那幅清冷的街景显然还未完成,老式留声机支支扭扭地唱着颓靡的蓝调,什么都是旧的,什么又都是与众不同的。
“你这好大!”陈欢由衷地感叹着,又有些歉意:“还说帮你收拾呢,结果啥也没帮上。”
许莫生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帮我吃掉差点烤糊的牛排吧。”
别说,上了一天班的陈欢还真有点饿了。
典型的法式西餐,虽然谈不上多诱人,但在陈欢看来,那双价值连城的手做出来的东西,已经有了它特殊意味,何况,味道并不差,陈欢吃光了盘中所有的东西,品着许莫生从法国带来的红酒,听着许莫生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新鲜事,肚子又习惯性地酸痛了。
“这是什么?”摇晃着酒杯,陈欢脚底虚浮地飘到了那幅未完的街景前。
许莫生踱了过来:“江城。”
陈欢噢了一声,狭长的街道,晦涩的房屋,匆匆的行人,整幅画唯一的一抹亮色,一个打着红雨伞穿着花旗袍的女人背影,逆行在人群中,修长而孓然……
“这次回去,看来你又有不少收获。”
“还行,物是人非而已。”
陈欢看了眼有些感慨的许莫生,是啊,这个岁数了,谁还没点过往的记忆呢?
“上学那会,老师总是叫我们不断创新、创新,可我却总画不出来,设计源于艺术,艺术源于生活,可生活不都是创新的。”
许莫生点点头,也感叹道:“是啊,有时候我拿起画笔的一瞬间,想起来的倒都是过去……”
陈欢的酒杯空了,许莫生又给倒了些,陈欢也没拒绝,浮动的目光落在一旁铺着白纸的画架上,许莫生拿过一支铅笔,递给了醉眼朦胧的陈欢……
陈欢接过来,刚要落笔,又对许莫生道:“不许看。”
许莫生笑道:“好好,我去收拾餐桌。”
略一沉吟,手中的笔落在素白的画纸上,记忆中的模样无需构思,飞扬的双眉,高挺的鼻子,傲慢的嘴角,特别是那双犀利的眼睛,偶尔温柔起来好像东湖雨后天空中那抹迷幻的虹……
一声轻扬的口哨,不知何时许莫生已经站在了陈欢身后,望着画板上的头像,目光闪动。
陈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许莫生面前,自己无疑是班门弄斧:“怎么?很差劲对不对?”
陈欢的笔工虽然有些生疏,但显然多年的基础没白打,许莫生目不转睛地盯着线条勾勒出的顾颜,眉眼生动,颇具神采。
“挺好……挺好……他是谁?”
陈欢一笑:“就是老欺负我的那位呗。”
许莫生恍然:“哦,你男朋友?”稍顿,又赞叹着:“很帅嘛。”
“是吧,很帅。”对这样的赞叹是意料之中的,可仍然忍不住心头的一丝甜蜜,陈欢含笑看着纸上的顾颜,又在未尽之处补画着。
目光在陈欢和画板间游移着,许莫生轻声问:“他叫什么?”
“顾颜。”
“顾颜……”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陈欢,许莫生不为人知地一僵,少顷,视线又迅速拉回画板上的顾颜,思忖着,渐渐地眯起眼:“我听说……国内有个很有名的建筑大师叫顾,顾什么来着?”
“顾思明。”想起这个名字就一丝不爽,陈欢扭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许莫生,为何看着顾颜的画像居然会这样无独有偶的提到了顾思明?
“你见过顾思明?”
许莫生一笑:“很多年前我们美院邀请过顾老讲课,不过那会我还是个学生,人家在台上,我在台下。”
陈欢一指画板:“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许莫生转着手中的酒瓶,似笑非笑地:“难道是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