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雷普利说。他们就那样等着,看着一动不动的生物,浓烟顺着竖井飘了下来,沿着走廊飘向燃烧的巢穴。她再也感觉不到微风了,但那转瞬即逝的烟雾表明大火仍在熊熊燃烧。他们仔细聆听是否还有其他生物移动的声音,但什么也没听到。与此同时,她试图看清这只死掉的异形与其他异形有什么不同之处。
除了比其他异形身形更大以外,还有些更细微的差别。
这只异形四肢的长度还有头部的形状都与众不同。
“那他娘的是什么?”霍伯问道,“在那里,它屁股的末端。”
“哦,好吧,真恶心。”拉茜斯说。
异形的腹部已经爆裂开,撒在地板上一层滑溜溜、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东西随着酸池中的酸液扩散出来,落在地板上,然后发出嘶嘶声,引起了雷普利的注意。这里有大量的异形,也许有几百只,每一只异形有拇指大小,都是球形的。在手电筒光束的照耀下,它们湿漉漉地闪着微光,随着更多的异形幼崽从伤口处涌出,这些小崽子都彼此躲闪着以免撞到一起。
“我想我们杀死的是异形女王。”雷普利说。
“你确定吗?”霍伯从她身后问道。
“非常确定,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它们是异形蛋,数以百计的异形的蛋。”她回头看着他,“我们用螺钉弹药钉死了一只该死的异形女王。”
她检查着这个怪物身体的其余部分,用手电筒照射已经爆炸的、残缺的身体。尽管它比他们目前看到过的异形身形都要大些,从某些地方看,它还像个孩子。它的嘴脸更大,尖刺和带爪子的四肢没有那么锋利。雷普利觉得怪怪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我想它还很年轻,”她说,“想象一下它有多大?”
她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得走了。”
“是的。”霍伯表示赞同。
“我的眼睛好多了。”卡西亚诺夫说,“我可以更快地移动了。我会跟着你的。现在让我们赶快离开这个深坑吧。”
他们继续前行,走廊的路面仍是弯曲向上延伸的。他们现在更加谨慎了,霍伯和雷普利拿着手里的手电筒,不停地照着前方的墙壁、地板,还有天花板。在每一个路口的交叉点,他们都会停下来仔细聆听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再继续前行。当他们到达可能会通向另一个船体的楼梯出口时,霍伯递给雷普利另一个电荷弹匣。
“这是最后一个弹匣了,”他说,“只剩下五发子弹。”
“我的子弹快用没了。”拉茜斯说。
“我的等离子体喷枪基本还是满的。”卡西亚诺夫说。
雷普利知道,他们这么一步一步都已经累垮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异形有意设下的埋伏,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考虑到更复杂的情况,但他们必须面对这一切。
“这就是出口。”她朝这条较短的楼梯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拉茜斯喘着气说道。在斯内登的重压之下,他几乎精疲力竭了,膝盖在颤抖。而巴克斯特倚着霍伯,看着齐腰高的台阶,面露恐惧之情。
“因为我们必须这么走。”雷普利说。
他们开始向上攀爬。
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战斗热情十分高涨。这是众多此类时刻中的一个,开启了一个完美的、永不重复的时刻。它如此珍贵,就如同这颗行星盛开的最珍贵的花朵。她充满了幸福感,一种对女儿全身心的、强烈的爱。这份爱如此深沉,以至于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这一次,现在,她想尽她最大的可能把这个瞬间托付给记忆。正当她爬到半山腰准备向更高处攀爬的时候,她的手按到了凉爽的石楠科植物。太阳的热量照射在她的脖颈上,向上攀爬的过程中,爬满后背的汗水在逐渐冷却。她抬头仰望深蓝色的天空,低头俯视潺潺河水蜿蜒流过山谷,车辆如蚁沿途往返。
正当他们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岩石坡愈发陡峭,阿曼达在上面向她咯咯地笑着,就好像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然而这却是危险的。这不完全是在爬山,而是手和膝盖的奋力争夺,如果她们滑倒了,这将是一个漫长的下落的旅程。但雷普利不能动怒。一切感觉都太好了,完全合理,事情本该如此。
于是她爬得更努力了,越来越快,忽视了真空区把她从半山腰往下拖拽的感觉。阿曼达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她的妈妈爬得越来越快。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继续用她青少年结实而柔韧的四肢攀爬着。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从没看到过这些东西,但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阿曼达到达山顶,胜利地欢呼着。她消失在山顶,躺在草地上,等待她的母亲。
雷普利以平常的速度在岩石坡上前进。一瞬间,她突然感到非常孤单,无所遮蔽,她暂时停下了攀爬的脚步。她震惊了,身体感觉到一丝寒意。
然后,她依稀听到另一声从上面传来的声音,让她继续向上攀爬。然而她之前的那种美好的感觉却被这声音冲刷掉了,完美的瞬间就此消散,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感受到一般。天空不再是万里无云,山上的原始风景现在看来也愈发残酷,不再美丽。
远方传来的是她孩子哭泣的声音。
雷普利来到山顶,她现在紧贴着岩石坡,害怕跌下去。然而她更害怕,虽然没有跌落山崖,但接下来她将会看到恐怖的情景。当她用尽全力最终到达山顶的时候,她眨了眨眼,所有的一切都还好。
她真的看到了阿曼达,站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可怕的东西包裹在她的脸上,尾巴在收紧。她苍白的手指紧抓着那东西的尾巴,身体在颤动。雷普利伸出手去,可她女儿的胸部却爆开了——
“……去那里!”霍伯说。
“什么?”雷普利眨着眼挤掉了困惑的眼泪。现在做这些难上加难,这种失落感削弱了她的意志,也让她有更多坚持下去的动力。他们已经到达楼梯的顶部,她知道,虽然她几乎已经身在别处,但她还是在理解霍伯所说的内容之前,花了一些时间来环顾四周的情况。
“但是看看它!”巴克斯特说,“我们不能忽视这一问题。”
“我可以,”霍伯说,“我可以,而且我也做到了。”
楼梯的最上端通向一片开阔的区域,而且连接着两个出口。一个出口继续通向上方,也许是通向船体的舱口,又或者不是,这无从知晓。另一个出口距离他们更近,大门更宽,而且他们之前从没见过如此规格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