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便以参散骑之选,方使少在吾门下知指归,便大用之矣。天下之士,欲使皆先历散骑,然后出据州郡,是吾本意也。”
在设置散骑常侍、侍郎时,魏文曹丕曾专门下诏,如此解释散骑官职的意义。
而在设立之初,也正是“是时,散骑皆以高才英儒充其选”。
只不过,规矩就是用来的打破的。
在魏文曹丕时期,孟康就依靠郭皇后的裙带关系入选为散骑显职。
此举亦引发了朝野的不满,在事无可改之下,便将孟康号为“阿九”讥于市朝。
而当今天子曹叡继位后,同样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毛曾乃是毛皇后之弟,出身于“典虞车工”之家,愚笨而粗俗、识字不满十,竟也能跻身散骑之列矣!
那时,被誉为“朗朗如日月入怀”的夏侯玄同样身居散骑,与之同座,时人谓曰“蒹葭倚玉树”,讥之。
此便是夏侯玄被天子曹叡记恨左迁的缘由。
因为在与毛曾同席共座之际,他深以为耻,愤愤之色溢于言表。
夏侯惠当然不会步入后尘。
又或者说,作为后世的灵魂,他并没有门第观念。
王侯将相亦好,黎庶百姓也罢,百年之后皆是一抔黄土,且大多生来富贵者死后还不得安宁,都埋了上百年了还要迎来被发丘开棺、尸骨曝于野的结局。
如此,自是没有什么好鄙夷的。
当然了,虽不鄙夷,但他也不会亲近。
明知对方不通文墨以及外戚身份,还要热情结交,那便是攀炎附势,会被士林悠悠之口讥讽的。
“失敬,失敬,毛兄请就坐。”
须臾间心念百碾的夏侯惠,含笑客套了一声,便步入右侧下席入坐,继续自顾自的阖目养神。
盖因天子曹叡的试探,也正是想看他性情如何。
比如,被晾在宫阙外多时,是面露羞恼之色还是安之若素,由此可断定他能可堪任事与否。
毕竟散骑乃天子擢拔心腹重臣之职。
而恰好,他与天子曹叡先前并无交集,且又离开了洛阳三年之久,早就没有了可供臧否品行的对应名声。
公署内只留毛曾一人,也是想看他如何对待毛曾。
如若他与夏侯玄一样自持身份,亦或者是故作亲近刻意结交,那不必说,不日曹叡便寻个缘由将他左迁闲置。而若他一如往常、淡然处之,便可继续留任在职,待日后品行彰显后再作决定。
只不过,夏侯惠对此亦心有不解。
贵为天子的曹叡,想试探臣下品行如何,应是不乏心术才对!
为何会用上这种上不台面的小伎俩呢?
且何必于如此汲汲呢?
难不成,骤然辟命我入朝为散骑侍郎,其中尚有波折乎?
只是昨日大兄并没有言及啊!
带着如此疑惑,夏侯惠一直枯坐至日暮宫门落锁时,期间除了一小吏送来膳食外,都不见有甲士或宦者前来传他前伴驾。
至于毛曾~
他仅是在楼舍里呆了半个时辰,便自顾离去了。
翌日,复入宫。
虽不再被宫禁宿卫堵在司马门外,但同样一直百无聊赖的枯坐等候着。
唯独不同的是,趁着毛曾在时,夏侯惠请问了取水、更衣处以及不奉令时活动范围多大等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