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村英介用手帕轻轻抹去姑娘脸上的泪水,一往情深地看了她一眼:“再见……”
“等等,”高铁花忽然想起什么,“你的照片能送给我吗?”
矢村英介怔了怔,然后将夹在证件中的自己的照片送给了高铁花,并说:“铁花……它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危险的。”
“我不怕!”高铁花干脆地说,然后她流着眼泪看着矢村英介离开,直到“突突突”的摩托车声完全消失,她才钻进了茂密的树林里。谢天谢地,四周渺无人烟。她小心翼翼地向江边走去。
“站住!”在一棵大树的后边传出关东军暗哨的吼声,紧接着是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两个日本士兵从树后端着枪走出来,“干什么的!?”
高铁花装作不懂日语的样子摇摇头。
一个日本兵尖叫道:“哈哈!花姑娘!送上门的花姑娘!”
另外一个日本兵听了,也向这边走来。
在两个日本兵的威逼下,高铁花紧张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一棵大树前。两个日本兵从左右两侧围过来,高铁花意识到自己已无路可逃。
“别过来!俺跟你们拼啦!”高铁花无谓地大喊。
两个日本兵居然把枪扔在一边,像饿狼一样将高铁花扑倒。其中一个日本兵将高铁花死死地压到身子下边。高铁花拼命地叫着,挣扎着,闭着双眼推搡压在身上的恶魔。但面对两个日本兵,她无能为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制止伸向自己腰部的肮脏的手。
高铁花终于连喊的声音都没有了。她绝望了,只求速死,没想到自己逃出虎口,又掉进了狼窝。她眼前不住地出现矢村英介的面孔,她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
忽然,高铁花听见压在自己身上的日本兵吼叫一声,翻滚到一边不动了。高铁花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见另一个还活着的日本兵同什么人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在草丛中翻滚着,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声。
高铁花终于看清了,那个杀死日本兵的人竟是马震海!现在他又和另外一个日本兵扭打起来。那个日本兵被马震海一拳打翻在地,日本兵的反应也很机灵,他跪起来就拔出腰间的枪刺。但是,还不等他把枪刺对准目标,手腕就被马震海铁钳似的手抓住,然后马震海又狠狠一拳打在日本兵的太阳穴上,日本兵叫了一声,倒在地了上,仍用刀乱捅,但一切反抗已无济于事,胸脯被马震海的膝盖顶住,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日本兵终于停止了挣扎。树林中恢复了平静。
绝处逢生,高铁花大喜过望,撑起身子,一头扑在马震海的怀里。
马震海说:“铁花,快离开这里,那边还有一处关东军的暗哨!”
高铁花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马连长,你怎么在这儿?“
马震海说:“俺已经在这儿等你三天了,俺知道这是你回来的必经之路,担心你被关东军暗哨抓住,便潜伏在这里。”
他们为了避开关东军的下一个暗哨,便走近路直奔江边。坐在江边歇息了一会儿,以恢复高铁花的体力。然后在马震海的帮扶下,他们泅水过江了。
回到抗联游击队驻地后,姚长青将一碗热热的姜糖水递给高铁花,然后才把高铁林失踪的事告诉了她。
几天来经历了太多的风险与苦难,高铁花已无力悲伤,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马震海安慰她道:“从钢蛋他们侦察的情况看,日本人并没有抓住政委,他可能就在东大屯的什么地方,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高铁花说:“你能肯定俺哥哥没被日本人抓住?”
马震海使劲点点头,“我当然肯定,否则关东军不会连一点儿消息都不放出来。”
高铁花无语,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哥哥能平安回来。
28
大召威弘赶着马车整整走了大半夜,清晨的时候,才到了佳木斯的“高岩诊所”。因为怕惊动四邻,亚美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不料高岩早已起来,同样轻轻地把门打开,并同亚美一起将高铁林抬到处置室的床上。
高岩怔怔地望着这个血迹斑斑、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人,一眼就知道是山里的抗联战士,而且是枪伤。而在亚美那里,看到的是高岩满脸的不高兴,所以她无限歉疚地说:“对不起,高岩医生。我忘了告诉你了,他是一个中国人。”
高岩故意惊愕:“中国人?你们……”
亚美说:“我们也不认识他,两天前的晚上他被宪兵队打伤,倒在了我家门外,我哥哥救了他……这位就是我哥哥。”
大召威弘满怀愧疚地点点头:“我叫大召威弘,是我救了他。我想……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如果他不是倒在我家门口,我也不会……”
高岩看了大召威弘一眼,这男人憨厚而刚毅的脸,让他顿生好感。但他没说什么。
亚美着急地说:“他伤得很重,如果再不手术,怕是活不成了。高岩医生……”
高岩看着亚美的表情,看得出她对伤者一片赤诚,好像伤者是她的哥哥。不知为什么,他竟想笑。
“准备手术!”高岩大声说。
大召威弘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便对亚美说:“亚美,我先回去了。”又对高岩躬身施礼道:“多谢了,高岩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高岩点点头。
亚美说:“走吧,免得让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