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凉辞斜靠在车厢上,蹙眉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将脸上的泪擦拭干净,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提出自己的怀疑:“惠儿走得过于安详,颈间的勒痕极深极细,都没有丝毫挣扎过的痕迹,边缘处也没有红肿的淤痕。”
“并不是所有自缢身亡的人都会面目可怖。”凉辞为我缓缓分析道:“自缢的人若是因为呼吸困难,窒息而死的话,可能会面色青紫,凸目长舌;若是突然勒断颈骨而亡,是没有什么痛苦的,所以死得也会安祥一些,没有什么显著特征。惠儿是一心求死,可能会放弃挣扎,瞬间死亡。”
我难过地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这只是我的一点猜测。可是后来,我从惠儿的指甲缝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我自袖口处掏出被我揉作一团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递给凉辞道:“这纸里包裹着的东西,你看看是什么?”
凉辞接在手里,将车帘拉开一点缝隙,就着亮光仔细端详半晌,方才肯定地说:“这是制作人皮面具所用的易容膏!”
“人皮面具?侯府里怎么会有这样东西?”我吃惊地问。
凉辞留心看了一眼纸条上面书写的字迹,将纸卷起来,放置到一边。又从袖口里掏出手绢,仔细地擦拭了指尖,从车窗里丢出去,方才淡然道:“你身边可真是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我不禁一个寒颤,一股冷意自脚底直达心里。这明显是有人易容以后潜伏在我的身边,而我浑然不觉!
这人有可能,是易容成与我亲近之人,与我朝夕相处;也有可能,是我熟识的人,担心被我识破身份,易容成为陌生之人,伺机而动。
我感到后脊梁处一阵冰凉,是在扬州城里那种处处被人监视的感觉。
“难道是惠儿识破了那人的伪装,所以被杀人灭口吗?”我揣测道:“惠儿在遇害时拼命挣扎,抓到了凶手的脸。”
凉辞低垂了眼帘,思索片刻道:“也有一种可能,惠儿本身就是易容高手!青婳,你身边的几个丫头是何来历,你可清楚底细?”
我一怔,瞬间就明白了凉辞的意思,解释道:“当初我挑选丫头的时候都很慎重,特意留了心的。兰儿和小样儿都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贫寒人家的女儿,家世很简单。”
"那惠儿呢?”
“惠儿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孤儿?那你可知道她入府以前是在哪里做事情?”
我摇摇头。
凉辞伸出手,疲惫不堪地揉了揉太阳穴:“狂石昨天从麒王府离开以后专程去了一趟侯府找惠儿,问她昨天你赴约的事情可曾告诉过其他人,惠儿支支吾吾的很可疑。”
我不由一怔,惠儿的遗书,凉辞的话,都令我感到自己的怀疑如此苍白无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辩驳。
“还不仅如此,我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银针试过惠儿体内,银针并未变色。但是,我却发现惠儿所带的耳环上的银针颜色是黑色的,她分明是生前中过剧毒!”
凉辞望着我,眸光闪烁:“难道人死后还能将体内的毒解了吗?”
“有这样的可能,”我坚决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以前听师傅说起过,苗疆有一种蛊虫可以吸取尸体内的剧毒。”
凉辞蹙眉望着我,伸出手来,摩挲着我的头发,叹息一声道:“青婳,放轻松些,你太过于紧张了,所以有些草木皆兵。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复杂,你多虑了。
你们初至侯爷府,与别人素无冤仇旧怨,怎么会下此毒手。再说,如果是杀人灭口的话,那人这样大费周章地做什么,岂不多此一举?”
我沉默半晌,觉得自己也可能的确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凉辞靠在车厢之上,闭上眼睛,伸出指尖使劲捏了捏眉间,满脸疲惫之色。
我方才想起,凉辞是天未亮就出了府,忙碌到现在,肯定是有什么重大棘手的事情。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凉辞向旁边挪了挪身子,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过是今天早起聚仙楼的粗使伙计在一处僻静的夹道里发现了墨罕国使者的尸体,一招致命。”
我不由一惊,模糊记得,昨日里凉辞带我离开,好像正在招待墨罕使者,还曾有人向他不怀好意地打趣。
墨罕国兵强马壮,虽然当初受凉辞胁迫,被逼无奈签署了停战和平协议,但是一直以来,都在觊觎我长安王朝地饶物丰,蠢蠢欲动,数次挑起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