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已经有身子了,还不去休息?”紫衣担忧的凝视我,目光中有微微波动的情绪,隐有担忧。
我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无声地看着紫衣良久,才启口:“紫衣……”
仿佛觉察到我想要说些什么,立刻轻声说:“殿下要知道王妃你有身孕,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去准备一碗藏红花。”我冷声打断,目光逐渐有迷离转为清明。
她手中的宫灯顷刻间掉落在地,呆呆的看着我良久,嘴唇蠕动:“王妃,王妃那是您的孩子……”
“紫衣,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我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掐入手心,疼痛传遍了整个手臂。
她颓然跪倒在地,双手撑着玉砖重重的朝我磕了一个头,哽咽道:“紫衣很想代替殿下谢谢王妃您的声明大义,但是奴婢相信殿下绝对不会因王妃您的决定而开心,反倒会自责悔恨,所以紫衣不代殿下谢您。”隐约有几滴晶莹的泪水铺洒在玉砖之上。
深夜,月光被浓云遮蔽,疏星却依旧璀璨夺目,几束昏黄照进银钩珠户。
我静静的仰躺在寝榻之上,目光流连着缭绕的凤帏,忽地下腹一阵绞痛,我紧咬下唇,冷汗由额头上划落。
窒闷的寝宫透出郁郁沉香,夜色浓黑却又是不着边际,宫阙清远透着别样的哀伤。
再也承受不住疼痛,紧咬着的唇齿一松,疼痛的呻吟由口中逸出,我蜷曲着身子在满是锦缎的床上翻滚。
一抹冰凉由下体溢出,湿了裙裤,猩恶之味将我团团围住。
孩子,不是娘不要你,而是你与你爹的命,娘只能保全一个。
孩子,娘不能让夜宣那个无耻之徒利用你要挟你爹,更不能让你成为一个罪人。
所以,娘只能在你未成形之时抛弃你,不能让你成为害死你爹的罪魁祸首,绝对不能。
夜宣,未央今日所受之苦,将来定会十倍乃至百倍奉还。
夜色浓黑,辛岚宫弥漫着一宫的罪孽。
次日,紫衣飞鸽传书于远方正在烽火硝烟中的殿下,信上只有八个大字:宫人陷害,王妃小产。
·
残叶萧瑟,雨卷殿檐,层云阴霾,长风滚动。
我软软的靠在织锦屏风后的卧椅之上,侧耳倾听潺潺水声,依稀入耳。
紫衣立在屏风前的花梨木雕茶桌前用各色精巧的玉瓷小杯泡着茶,微微的水气萦绕开来,雨前茶香配合着淅淅沥沥的春雨竟是悦耳异常。
“让你办的事可有办好?”我的声音不高不低,交杂着雨声传了出去。
“奴才已飞鸽传书给殿下,想必不日就能到殿下的手上。”紫衣很认真的回话,可纤柔长盈的手指仍旧熟练严谨的泡着茶,“王妃,自您小产之后,辛岚宫似乎多了些生面孔,而王妃您的寝宫似乎……”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灵动的目光中皆是小心翼翼的谨慎,生怕说话声被人听了去。
我虚弱一笑,心中也是了然,前两日才传出我有孕的消息,之后又传出我小产的噩耗,想必夜宣心中刚成形的计划已被我硬生生打碎吧。他应是疑心这孩子是我亲自扼杀,故而对我多加了几分防备。
可防备归防备,他终究是不能确定这孩子到底是谁害得,只是命人在后宫详细调查此时原委。反倒是宫人们盛传我的孩子是夜绾公主下药谋害。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消息,说是数月前夜绾公主亲手将我推下了湖,若不是大王子救的及时,我早已是一命呜呼。
夜绾公主对此事也有耳闻,当日便到夜宣面前哭诉冤枉,夜宣倒是不细问小产之事,反倒询问她推我下水,是否真有其事。夜绾那含着泪水的脸僵在那里,倒像是默认,夜宣当场便给了她一巴掌,随后便将其禁足。
有了夜绾这件事,夜宣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草草便将我小产之事告一段落。他也在怕吧,若真查出害我小产之人是夜绾,夜鸢是万万不会罢休的。
忽闻一阵轻碎的脚步声在宫外缓缓移动,由远至近。不一会儿便听有人高唱:“华贵嫔驾到。”
紫衣忙放下手中的茶,跪地相迎,我也欲起身,可挣扎数次之后仍是无法由椅上起身,只觉下腹又是一阵抽痛。
才迈进来的华贵嫔一见我忙迎上来安抚我:“你小产后身子弱,虚礼就免了罢。”
“谢母妃。”我这才放弃挣扎起身,又倦倦的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