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咚”的一声。
似乎有书籍落地,并无人声传来。
叶薇通过这一细小的骚动,判断裴君琅的心境变化。
她猜中了吗?
叶薇眨了一下被寒风冻得险些结霜的长睫,善解人意地问:“殿下,你要出来吗?屋里不好观烟花,约莫再有一个时辰,城外机关楼就要燃焰火爆竹了,错过很可惜。”
她猜不透裴君琅的脾气有多硬,费心问这样一句,也不过是碰运气。
天寒地冻,叶薇穿得再厚实,也不可能在他屋外游廊里等待一夜。友情都是有来有往的,他封闭心门,她敲不进去,也不强求。
静静等了一刻钟,叶薇快要放弃的时候。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光线实在昏暗,可能只点了一盏孔雀铜灯。
映入叶薇眼帘的是,裴君琅那一双空漠漠的丹凤眼。
他抬眸,视线对上叶薇水汪汪的杏眼,似是不自在,脖颈线条微微绷直,白皙的皮肉底下埋着嶙峋的青筋。修长的手指抵在木头车轮上,要握不握。
警惕的模样,仿佛一只被小鱼干逗出来的凶恶小猫。
为了防止受伤小野猫再仓皇逃跑,叶薇决定见好就收。
她没再开他玩笑,反倒献宝似的高举起提盒,笑得眉眼成了月牙尖尖,“我带了很多甜糕哦,可以一起吃!”
裴君琅抿唇,难得说了话:“我不爱吃甜的。”
“那就喝茶,有什么关系嘛!本来带的就全都是我爱吃的。”
叶薇嘀咕一句,给裴君琅让了道。
裴君琅不再开口。他垂眉敛目,慢吞吞地推动木轮椅,驶向庭院。
趁他走远,叶薇忽然一溜烟钻入他的寝房。
裴君琅吃惊回头,高声问:“你做什么?!”
很快,叶薇扛了一条棉花锦被出来,摆在游廊旁边。
“等一下,我还要拿东西。”
说完,她不理会裴君琅震惊的反应,又钻进屋子,抬了一张小案与玫瑰雕花靠椅出来。忙里忙外三四趟,搬到庭院的东西越来越多。
当周崇丘再度睁眼时,他已经被特制的锁链束缚于一间荒废多年的老宅里。
屋舍四角点着幽幽烛火,屋隅角落蛛网密布,墙皮剥落,梁枋彩画掉漆,呼吸间俱是呛鼻的尘土味。
周崇丘拧眉。
直到一道刺耳的滚轮声由远及近。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仁骤缩。
果然,大门被一股蓬勃的内力威压震开,无风自动。
入目一道黑绿色的织金衣摆,赤狐大氅披肩,出锋的狐毛半遮半掩轮廓冷艳的下颌,周崇丘抬头望去,正与一双狭长的凤眼对视。端坐木轮椅上的小郎君看着温润毓秀,周身弥漫不怒自威的威慑力,不过一个相顾,周崇丘顿感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他知道,这是二皇子裴君琅。
周溯果然找到了帮手擒拿他,恐怕他这次在劫难逃。
裴君琅垂下雪睫,把玩掌心一把匕首。他显然是个练家子,纤薄的匕首在他掌中犹如活物,翻飞舞动,游刃有余。
小郎君冷淡地道:“胆敢撤一句谎,卸你一只胳膊。”
裴君琅的语气淡淡,但周溯听得出,他绝非恐吓,其心歹毒,视人命如草芥!
周崇丘万念俱灰。谢芙难以置信地盯着谢闻。
“我恨你……”兰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马跳了起来。她朝兄长歉意地笑笑,挽着叶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