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仍留在高台上,他注视着叶薇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指骨紧攥成拳。
耳力极佳的周溯早早听到两人的争执,他凑过来,朝多罗敬酒,温和地道:“国王,你觉得陛下会不知小琅公子的情况吗?她可能比我们都明白,小琅公子或许再不会醒了。可是她愿意去等,愿意再给自己留一丝念想……无论多久,她都会等下去的。”
“陛下是个很固执的姑娘,这一点,早在三年前,你就该知晓了。她其实不会放弃的。”
多罗闷头喝酒,不语。
是啊,他早知道了。“你在说什么?”
裴君琅能感受到身上的湿意越来越重,心里怪罪叶薇无礼,手上却没有搡开她。
算了,她应该受了很多惊吓。
而这些眼泪,为他而流。
小郎君冷硬的心肠,一寸寸变软,明明他也不是悲天悯人的菩萨。
叶薇细嗅裴君琅身上浸进衣里的清苦药香,她拥着他,心里才有真实感。
昏暗的床帐,床脊垂落栀子黄绸布遮天蔽日,掩盖所有不为人知的心事。柔软的床榻上,无依无靠的少年少女相拥,彼此肌骨相触。如同两条藤,攀缠而生,枯木逢春,春山如笑。
他们贴得那么近,叶薇能听到自己渐乱的心跳。
她忍住羞赧,忍住女孩家想要护住颜面的逃心,有一搭没一搭和裴君琅讲话。
“庭院里摆满了同学送的祈福莲花灯,大家都盼着你醒。”
“很多人感激你救命的恩情,他们后悔从前待你轻慢无礼。但是小琅没必要原谅他们,你做自己就很好。”
“我守了小琅好几天,从漳州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回到府里的时候,又请来白梅家主医治。她对我说了很多话……”
讲到这里,裴君琅才从木雕一样的躯壳里挣脱开来,他哑着嗓,低低问了句:“梅姨说了什么?”
叶薇靠他很近,能从小郎君滚动的嶙峋喉结里,听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他在担忧白梅说漏嘴吗?她偏要诈他。
叶薇蹭了蹭裴君琅肌肤温凉的肩膀,小猫似的耳鬓厮磨,状似撒娇。
“她说,小琅待我与众不同,往后把你交到我手上了。”
裴君琅何许人也,哪里能被叶薇诓骗。
他很快镇定下来,对叶薇淡道:“梅姨瞎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瞎说又怎会讲那种话呢?肯定是小琅对我另眼相待。”
裴君琅见她情绪镇定下来,扶住叶薇的肩膀,慢条斯理把她从身上撕开。
刚拉开狗皮膏药似的女孩,小郎君波澜不惊的一双凤眸就撞到她的眼里。
裴君琅目光清正,看得叶薇发虚,气势被端方守正的小郎君压了一头,显得她愈发居心不良。
叶薇低头,掰手指。裴君琅低声呵斥:“叶薇,你疯了吗?”
他险些要把人丢下去。
可是叶,和一个没有理智的小姑娘怎么说道理?都是无用功。
薇还是觉得头昏脑涨,血液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淌,几乎要破肤而出。
她不疾不徐,用软糯的声音,引诱裴君琅:“小琅,你让我散散热,好吗?”
“就一会儿,你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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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哄他,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她只是想征求裴君琅同意,只是想借用他如玉一般冰凉的肉身,降降火。
裴君琅僵滞脊骨,不敢动弹。
叶薇却在此时趁虚而入,将手掌伸向他的衣襟。
纤纤玉手一碰到硬朗的肌理,温度骤降。
很舒适。叶薇说的不错,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也很好,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