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有个大儿子,刘青是知道的,有时候刘青在屋里听到蒋氏骂李氏骂得过分了,不管家务事的刘大爷就会出来说:“再不济她也是延宁他娘,老婆子别太过了。”
上一秒还趾高气昂,好像谁也挡不住她好好教训儿媳妇的蒋氏,听到这话,瞬间就收了怒火,恶声恶气的让李氏滚一边别碍眼,嘴里还嘟囔着“要不是延宁”如何如何的。
刘青猜原身这个大哥应该很受刘大爷和蒋氏的喜爱,不在家都能成为李氏的护身符。
想想也是,原身的爹是长子,在这个以长为尊的时代,刘延宁作为长孙,就算爹死了,也不能减少刘大爷夫妻对长孙的看重。
更何况刘延宁还是读书人,一家子吃糠咽菜供出来的读书人,整个老刘家,都指着刘延宁跳出农门,出人头地,为刘家光耀门楣。
不肖说都知道,刘延宁的地位在刘家非常不一般。
只是刘青也没指望着这个没见面的“亲哥”,能给自己一些庇护——刘延宁要是有心,原身也不至于混到被饿死的地步。
当然也不能怪刘延宁,刘家人供他念书就很艰难了,落水村到县里做驴车或牛车都要钱,用时又长,来回一趟至少耽误两日。
无论是从省钱的角度,还是为了不辜负全家人的希望,节约时间多念书,刘延宁都没有理由经常回家。
一年能回来个两三趟就不错了。
也是正是如此,刘青听到蒋氏喊便宜亲哥的名字,才会惊讶的连表情都忘记调整了,并不知自己小可怜的形象,已经在对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蒋氏大半年没见到大孙子,既惊喜又惊讶,也顾不上继续教训刘青了,当下松开抓着她的手,略显肥胖的身子挤开刘青,大步流星朝刘延宁的位置走去。
刘青毫无准备,被挤得趔趄了一下,险些撞翻在地,蒋氏唬了一跳,大巴掌跟铁揪似的揪住了她的胳膊,呵斥道:“给我仔细点,要是把菜踩坏了,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不过蒋氏到底惦记着大孙子,只警告了刘青便作罢了。转过头,刘延宁已经进了菜园子。
刘延宁一手微微扶着蒋氏的手臂,一手搭着刘青的肩,不着痕迹的分开祖孙两人,温声笑道:“大半年没回来,奶的身子骨仍这般健朗,孙儿就放心了。”
刘青感觉搭在肩膀的掌心一片炙热,不是不清楚刘延宁这个时候进来,无非是替自己解围,看来对方也并不像她猜测的那般对妹妹冷漠。
不过刘青虽这般想,也没有立即就贴下去,只是仰头冲刘延宁笑了笑,收下对方的好意,极有眼色的噤了声,并不打扰蒋氏跟孙子亲近的热情。
虽然兄妹俩只相差四岁半,只是原身长期营养不良,身子娇小又瘦弱,看起来都不满十岁,十七岁的少年却是身姿挺拔不输于成人。
因为角度差异,刘延宁看着妹妹仰头冲自己怯生生的笑着,心底又是一酸,又不想吓坏怯弱的妹妹,只勉强露了一丝微笑。
蒋氏却不管这么多,抓着刘延宁扶住自己的手,平日里横眉竖眼的脸,化作满脸笑容,乐呵呵的道:“延宁怎么进来了?你可是读书人,地里头脏,别把衣裳鞋子弄脏了,快随奶进屋去罢。”
刘延宁刚说了一句不必,已经被蒋氏不由分说的拉着走出去,走到一半,蒋氏想起什么,回头冲刘青道:“把剩下的草拔完,不许再偷懒,干不完活今儿不准吃饭!”
刘青刚还因为亲哥的及时出现为自己解围而庆幸着呢,听到这话顿时就苦了脸,这么多草,她拔一天也拔不完啊。
看来今天是注定没饭吃了。
只是再不情愿,刘青也知道蒋氏的吩咐不容拒绝,张口准备应了。
刘延宁听了蒋氏的话,不着痕迹的皱了眉,似是斟酌了片刻,在刘青开口之前,先对蒋氏温声道:“奶,我听说妹妹前些日大病一场,现在瞧着脸色也不好,想是还没恢复,还是先让她修养几日罢。”
“她又不是千金小姐,哪就这么金贵了?”同样的话,其实李氏也对蒋氏说过,不过因着现在开口的是自己心爱的大孙子,蒋氏倒没有对李氏时的暴躁尖锐,只宽和的笑道,“再说奶若不是顾着她身子,哪能让她留在家里?早跟你其他弟妹们一起下地干活了。”
不过蒋氏再疼大孙子,到底没张口就应下他的要求。
刘延宁也点头感叹道:“这时节地里正忙,确实辛苦爷奶和大叔他们了。”
孙子没一门心思的护着亲娘亲妹妹,反倒更体谅自个儿的辛劳,蒋氏心下也越发熨帖,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了,拍着刘延宁的手道:“什么苦不苦的,今年收成好,粮食多卖几个钱,给你买好些的纸笔,咱们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