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愈白醒来至今已有一周时间,期间虽然还昏昏沉沉地梦到过那些不好的经历,但已经彻底确定这是现实。
她刚满十八周岁,在高中毕业的这个暑假与庄晏合订了婚,却在订婚当天遭遇了车祸。
姜愈白想了无数种可能,什么濒死体验,什么缸中之脑的幻觉,什么重生,什么穿越平行宇宙,到最后的最后,她选择了最能让自己接受的那一种。
或许,她真的只是在昏迷的一个月中做了一场梦,一场带有预言性质和教育意义的噩梦。
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无法证实或证伪,这样想会让她觉得更轻松一些。
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没有变成那个让自己都讨厌的恶毒女人,她还没有和庄晏合反目成仇,爸爸妈妈也还没有因她而死。
这个预知梦让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只要闭上眼,她就能清晰地回忆起身处冰天雪地的寒冷,那是刻入骨髓的教训。
“还想喝吗?”
姜愈白今天的精神好了一些,不再那么想睡觉,食谱也不用再局限于医院提供的流质食品,庄晏合因此给她带了午餐和额外补充营养的炖汤。
“不、不用了……”
姜愈白灰白的寸发底下隐约能看到手术的痕迹,额头蔓延至右眼角的疤痕更是显眼。
她有些畏缩地看着庄晏合,瘦伶伶的下巴可怜地缩着,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与庄晏合印象中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娇艳大小姐判若两人。
“感觉你今天精神又好了些,医生说可以晒晒太阳,你想出去吗?”
姜愈白现在对庄宴合的感觉非常复杂,当初会选择庄晏合结婚是因为觉得庄晏合温柔又善解人意,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有着自己所向往的温婉成熟气质。
但经过了那场“噩梦”后,她一下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庄晏合了。
自己刚醒来时的反应,肯定让庄晏合觉得非常奇怪吧?
“不用了,我、我这样就挺好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节目?我帮你调出来。”
“没、我没有想看的,”姜愈白拉着被子遮住了脸,“我就想睡觉,你忙自己的去吧,不用管我。”
这一周庄晏合天天来看她,就像“梦境”里一样,她却越来越有种承受不住的感觉。
她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对庄晏合的伤害,总是忍不住想起两人的亲密相处,也总是忍不住想起庄晏合最终投入了他人的怀抱。
她经历过的那些恩怨纠葛、爱恨情仇只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大梦,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自己的心情。
果然……还是应该解除婚约吧?
姜愈白正窝在被子里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椅子移动的声音,然后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掀开了被角。
庄晏合眉眼温和地看着她,表情关心中甚至带着几分慈爱:“愈白,你是不是因为伤到脸才不想见我?”
“啊?”
姜愈白因她的问题而有些怔愣,更主要的是那张比梦境里更年轻也更温柔的脸靠得太近了,让她心脏狂跳,无法动弹。
“你脸上的伤疤,”庄晏合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了她眼角的疤痕,柔声安慰道,“只是现在明显一些,以后会好起来的。”
不,姜愈白知道这伤好不了,即使后来她做了医美和整形也没找回自己的脸。
可是这对现在的她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好吧,偶尔还是有些失落的,但只要想到后来的遭遇,她现在就非常满足,非常自洽,也非常心平气和。
她烦恼的问题,可远比毁容复杂得多。
“庄晏合,其实我——”
就在她思考着该如何提出解除婚约这件事时,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采采对不起,妈妈今天来——”
进来的是游慧敏,女儿醒来后她的精气神明显好了不少。她的相貌温柔中带着知性,气质上与庄晏合有些相近。
姜愈白在眉眼上与她长得有几分相像,但五官更为精致立体,气质也截然不同。
总的来说,姜愈白投胎技术了得,在外貌上几乎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也难怪会被誉为帝都明珠。
听到游慧敏的声音,姜愈白和庄晏合几乎同时扭头看向了门外,直直地与站在门口的游慧敏对上了视线。
游慧敏与两人对视片刻,而后一边往外退一边带上门,嘴上还不忘道:“哎哟,妈妈也真是的,不敲门就进来了……”
再后面的话被关上的房门阻隔,姜愈白听得不是很清楚,可这时她终于察觉到庄晏合不止在摸自己的伤疤,两人的脸也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