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里真是寂静。
再也不用偷着哭了。
扯着有诚这桩事,她时不时能想起父亲,想起冀州老家的族亲和夫子。
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如履薄冰筋疲力尽。
时常会在深夜痛哭一场。
哭得越大声,墓吏越钦佩。
几名小吏互相聊闲时便说:“难怪人家能执掌太常,这也太恪尽职守了。”
“谁说不是呢?陛下来祭陵都没哭这么恸过。”
“哎,听说这个易大人和陛下……”
易禾十分纳闷,他们整日在皇陵常年不出,这种轶闻究竟是哪儿传进去的呢?
琢磨半晌,还是决定回去就上道奏疏给陛下。
郑逸守陵守得特别好,待使臣离去,请陛下再让他来守陵吧。
……
说来也怪,她前两日在府中夜夜难安,来到皇陵反而睡得踏实。
许是眼泪流了,郁也解了。
这些年多少人和事,都在她身边如烟云过眼,可早晨一来,日子仍旧要过。
这十日,她身先士卒,每日卯时定省,然后洒扫和擦拭祭器。
又将门下送来的起居注看了几遍,依着先皇先祖们的喜好,同几个礼官在墓前且歌且舞。
先祖们能不能听见不可知,但是舞乐最能抚慰人心。
皇陵孤寂阴郁,礼官们虽然也会偶尔讴歌起舞,但大多为了履职,十分敷衍。
易禾之所以不会潦草虚应,是因为这是她舞给自己的。
氛围一至,侍者也觉得颇有些逸致,几天下去竟然乐在其中。
能跟九卿之尊同歌共舞,仿佛守陵的日子也没那么苦了。
……
十日将至,墓吏们同她挥泪告别。
石赟准时来接她。
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所以石赟仍然稍显拘谨。
这条路易禾的马走得熟,而且一路杳无人烟,易禾请他不必驾车。
石赟推辞了一番,便上车与她同乘。
易禾笑说:“你身为八品亲事府参军,就同我做个随侍,实在有些屈才。待我过阵子寻到合适的人选,你再回去为殿下效力才是正经。”
石赟一听这话有些着急:“是属下做得有何处不妥,请大人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