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是他懦弱,邵平是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与勇气的,但万万没有拉着年轻轻的盛碧秋同去赴难的胆量。
因他太珍惜,反而是拿不起又放不下了。
当时邵平因为笔墨功夫惹了不少人的烦,报纸办不下去,盛碧秋与他出来时,常见他皱着眉头,又故作没事令她放心。
盛碧秋很想要帮他,便通过父母的关系,拿下赴赴日归来的张汉辅的独家采访权。
盛碧秋不觉得这是会让邵平丢脸面的事,清清楚楚告诉了他,“我们家与帅府有些世交的,不过打声招呼的事,谈不上人情。再说你写文章一向公正,对方听说是你,也很尊敬。”
她解释得很明白,可邵平始终有些心结。报纸总归要办,有门路比没门路要好,他还是如约去了。
张汉辅年轻,高大英俊,他的俊很有锐气,咄咄逼人。其人又常笑嘻嘻的,一笑起来又无端有些少年的可爱与意气,看似好亲近,可真当犯了他的怒,笑容还不见收,杀人的枪就已抵到你的脑袋。
他同时接受英国记者的采访,邵平旁听得多,能提问的权力少。他大概感受到张汉辅的轻蔑与不周,表面上沉稳着一张脸皮,但内里很是愤懑。
接受邵平进帅府采访也是有条件的,张汉辅说中文,请盛碧秋翻译。
他是会讲的,也有随行的翻译官,可他偏点将盛碧秋来做。遇到盛碧秋不会翻译的词,张汉辅也会提示她,一行下来,紧张得盛碧秋手心全是汗。
采访过后,张汉辅又邀请盛碧秋去听戏。
桂兰戏院来了个名角唱《贵妃醉酒》,宾朋满座,寻常人好容易才能弄到戏票。
盛碧秋不好拂却,跟邵平打好招呼。邵平始终悬着心,约定好他先回报社,然后就去戏院接她。
盛碧秋应下。
听戏时,盛碧秋与张汉辅无话讲,转场时张汉辅挑起话头,问了问盛碧秋父母安康,以及她的近况。
盛碧秋一一规矩作答。
出了戏院,张汉辅又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军营转转,看看新式的武器。
盛碧秋倒是好奇的,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可她已同邵平约好,也只能婉言拒绝了张汉辅。
张汉辅早早就看见街边等待的身影,瞥了一眼后心中就雪亮。
他稍躬了躬身,朝盛碧秋伸出手,弯着眼睛笑嘻嘻的。
他的手掌粗糙、干燥,着力握住她的手,一直未放。这令盛碧秋轻皱了下眉头。
张汉辅笑道:“那好,盛小姐,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