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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笙嫌弃似地收回手来,尹清徽这才如蒙大赦,伏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只见刘笙站起身来,俯视着他,“看来是朕太过宠信你了,纵容你狂妄到这个地步。你莫慌张,朕今日不杀你。你洗好了脖子,留着等阿姝回来出气罢。”
他抬脚便走,实实在在的令尹清徽觉着惶恐,“陛下!陛下!臣为您殚精竭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
“哦,对。”刘笙停步,侧眸睨着他,“你说这样的事,你家萧大人能不能保全你?有趣有趣,那就看萧鹤明和阿姝谁先回京了罢?看你这颗头,究竟留不留得下。”
不理会尹清徽的周身颤抖,他唇边忽勾出一抹笑来,笑意染上了眉梢,“说不准,因为岳听白死了,阿姝就不会再走了呢。若真能如此,即便你死了,朕也追封你为侯爵,嘶。。。哪怕封王也成,你说好不好?”
第102章指日可待
这场雪,下得好大啊。
大颗大颗的雪花直往簪月的眼眶里涌,本就被寒风吹得有些睁不开,如今每走一步都觉得视线更加模糊,雪花被目中的温度所融化,争抢着从眼眶骨中流淌下来。
连上天也觉得,她可以哭一哭吗?
这样大的风雪,就快要将她吹倒了,她有多想抱着岳听白就那样卧在雪地里,可她不能。她没忘了,九层台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主事;她没忘了,岳听白是为了什么而死。
她冒雪从宫门一路疾行,上涌的恨意使得周身冷得彻骨,凭借着身体本能驱使着马儿带自己抵达卢氏府邸,等到牌匾上的“卢”字映入眼中时,翻身下马,踉跄着扑向那红门,重重的敲击。
卢府的小厮来得很是快,片刻便为她开了门,可瞧着一向雷厉风行的九层台掌司如此凄清,满身白色顿时晃得人慌了神,几个小厮将人拉起来,忙问道:“大人可是有要事。。。”
“卢棂。。。烦请通禀卢棂夫人。”额发上的雪有些融化,打湿了她鬓边的发,“听白姑娘,亡故了。”
卢棂是秦姝信任之人,虽未身居朝堂,可鼎鼎大名在朝中臣子中的位置举足轻重,又与听白的姑母结缘,除了她,簪月还真不知道要将这件事说与谁、交付给谁。
卢棂闻讯赶来时,簪月已在堂前端正落座。卢棂踏入正堂所言的第一句便是:“如今,当真是要大乱了。”
簪月扬眉而视,冷脸端详着她的神态,并不急着回话。
卢棂顾自思忖了片刻,在她面前停步,试探道:“我听着下人回报的意思,是此事刚刚发生,您还未来得及向殿下禀报。”
“不错。”簪月回道:“在下从宫门出来,就直接来找夫人了。我家殿下临行前说过,夫人是可信之人,你我更有当日台中一宴之缘。在下希望,以夫人对朝中局势的熟知,可指点在下一二。”
卢棂沉吟片刻,言道:“大人是想在殿下回京之前,早作准备?”
“我家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是如何珍视岳姑娘,相信夫人心中很是明白。岳听白死了,殿下绝不会只取尹清徽一颗头颅。”簪月漠然道:“我不敢设想殿下回京后会做出怎样举动,只知萧鹤明萧大人也是回京在即,绝不会任由殿下诛杀尹清徽。”
“夫人这些日大概也有闻讯,那孙无忧近日跟个狗腿子似的主张为萧鹤明大加封赏,连藏都懒得藏。局势明了到这种程度,夫人,这朝中众人可再不能只顾着保全己身了。”
卢棂目中含着威慑的笑意,落座于簪月手边。抬袖掩面,举手投足皆是雅致端庄,她不慌不忙地饮了口茶,才道:“掌司大人,想让我卢氏学子去朝中各家游说,以此限制萧鹤明回京后的一呼百应。”
簪月颔首道:“我朝多得是前朝旧臣,萧鹤明在旧臣中又是多有威望我还是清楚的,尽管现在顾琛大人在朝中的势头不错,我却觉得,远远比不上当年的萧鹤明。”
卢棂勾唇笑道:“此言属实。大人虽年少,知悉的却不少,想必九层台已经盯牢这位萧大人了。”
簪月垂眸,顿了顿才道:“还有一事,关系到国事民生,我有些摸不准如何去做。”
她迎上卢棂探究的目光,缓缓道:“现如今宫中皆知,听白死于尹清徽失手错杀。却无人知晓,岳听白是听到了怎样一桩秘事,尹清徽才非要下死手。”
卢棂一怔,倏然柔声道:“抱歉。”
簪月歪了歪头,听见卢棂道:“我得到消息,第一念头是这件事造成的结果,是殿下接下来的动向。。。竟忽视了听白姑娘真正的死因,实在是抱歉。”
簪月闻言并不恼,只有些苦笑,“夫人是谋士,自然要先顾分内之事,哪有什么抱歉可言。”
“夫人心中首要之事是那天下大事,其实在听白心中,亦然。”
卢棂蹙眉沉思,“是啊,岳听白这样一个天真纯良的小女郎,怎就忽然跑去窃听陛下与天师。。。”
“或许,是因为她昨日听到了台中人口中的消息,知晓北边流民一事进展不顺。我们台间早就将她看作自己人,说话便不会刻意回避。没想到,却害死了她。”簪月苦笑连连,讽刺道:“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郎罢了,竟连临死前,嘴里都喊着什么‘会稽流民’,还有什么‘吃了。。。',唉,我听得不真切,只能判断出是最近的国事相关。”
什么流民,什么天下,又与她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来说有什么干系。
“吃了。。。。。。会稽流民?”卢棂惊道,“大人可听清楚了。”
簪月如梦初醒,亦不可置信道:“我确信。。。。。。确实是有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