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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纾头疼地摩挲着都乐送她的手串,她此刻,特别想和小姑娘说说话,说什么都好,比如:委婉又有分寸地表示感谢。可绞尽脑汁地编辑准备发给小姑娘的信息,刚打完“谢谢”就卡壳了,早上的不欢而散让她觉得自己表达关心都显得怪异和冗余,正扣着屏幕思索,手机嗡的震动,弹出了小姑娘的信息。
D歪:傅老师,起飞了,再见。
终于来了,傅纾的眼眸漾了漾,渐渐聚起零星暖光,她纤长的指节快速在屏幕上点动:好,注意安全。手串很漂亮,谢谢。
没躲着自己就好,傅纾压下心头古怪的庆幸,还想再说点什么,叶榆传了张朋友圈截图过来,她顺手点开图片,小姑娘的头像旁多了行刚刚更新的白底黑字:
次第花开,未能成荫,师父说,不是花的错,当时我不懂。
小榆在小群里八卦,这是什么意思。她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又习惯性地点开小姑娘的朋友圈,寻找评论区的蛛丝马迹,只是,来不及琢磨都乐的心思,傅纾刚腾起的心又沉了——这还是一条她不可见的朋友圈。
次第花开,未能成荫,师父说,不是花的错,当时我不懂。
蹙眉看了两遍,傅纾轻轻摩挲过字眼,次第花开,未能成荫,当时她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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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年前,都在打针吃药中度过。支气管炎总不见好,教导主任下了禁足令,都乐不是在家躺尸,就是去医院找舅舅报道,不能出去浪,搁往年,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在麻将桌上赢下祝晨为好几顿夜宵钱了。这让她不得已有更多得时间想念傅纾,日子简直难熬。
夜晚,都乐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要过年了,再熬几天就是除夕,到时候她可以给傅纾发消息了吧,哪怕只是一句胜似群发的祝福。看着聊天记录里灰掉一整片的日期和即将到来的春节,那颗失落许久的心又开始急速跳动了。
她不是不知道傅纾在疏远她,可是怎么办呢?她做了最坏的决定,但冥冥中总是对这个人满含期待,哪怕……不关于感情。
为着这么一点点岌岌可危的联系,小姑娘越想越上瘾,整夜都睡不着觉,干脆点开游戏转移注意力,结果第二天,高烧不见退,咳嗽反而更加严重了。得亏还是个病号,软绵绵起不来床的模样只会让周主任更加心疼,不然,这母慈子孝假期生活就该提前结束了。
都乐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干脆跑去二中陪老妈批改试卷,去那儿也好,那儿起码还有点属于她们的回忆。
高三的模拟考统一安排在大实验楼的二层改卷,当时被那位教授征用的教室,现在已经被改成会议室了。都乐挺熟悉这里,那时她经常帮傅纾打包材料,给人当搬运工,而这间教室的隔壁,就是她天天逃午休赖着的傅纾的临时办公室。
她在走廊上站了好久,201办公室依旧无人使用,透过窗户,能看见桌面覆着一层厚厚的尘灰,座椅上没有转笔的傅纾,书架上没有苏东坡传和博尔赫斯诗集,窗台上也没有了盆栽和绿植。都乐努力瞪大了眼,试图像电影里演绎的那样,看着旧物,幻化出从前那个清隽的身影,可惜事与愿违,这间办公室空旷得和傅纾刚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同样是这个位置,站在这里,她比从前更忧伤了。
都乐终究是钻了傅纾对自己冷处理的牛角尖(虽然自己也没胆主动联系人),她郁闷地拍了张空旷的办公室,夹在九宫格的校园图片角落,一起传上了朋友圈,酸溜溜地写着:物是人非。
结果自然是火速炸出了一堆母校的前同学、前校友,各种牛鬼蛇神在评论底下沸沸扬扬,好不热闹,都乐没怎么回复,盯着角落那张照片想,都拍到你的办公室了,你要主动理理我了吗?小姑娘定了定心神,关掉手机进去改卷,暗暗的,有些期待傅纾的回应,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点赞也好。
主观题自然是轮不到她评改的,周主任递了张答题卡给她,让她对着正确选项上的窟窿批改文综选择题,这样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兵贵神速。到底是教职工队伍的老熟人,有以往的任课老师夸她懂事,时不时问一些毕业以后的话题,无外乎必谈“感情经历”,还有要替她介绍对象的,周主任似乎也很感兴趣,亮着眼睛期待地看向她。都乐暗暗苦笑,这要怎么说,不仅男士没有,喜欢的女士如今也躲着她了,她要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一脚踹开柜门吗?
自然不能,于是只好羞恼着多咳两声蒙混过关。
谢澜:“怎么这么咳呀,生病了吗?”
周主任:“可不是吗,支气管炎,愁死我了,回来就咳,咳了半个月了还不见好,不舒服了还不知道说,烧糊涂了才告诉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还照顾不好,明年还说要派去西部帮扶,你说就这样,我哪里放心……”
都乐:“哎哎哎,主任,成了成了,别念叨了,这都哪跟哪儿的,你操心那么远。”
周主任:“嘿,你看看她,还不乐意听。你照顾好自己,我至于那么操心吗!”
第59章
周季安忧心地叹了口气,又扭头对谢澜说:“过完年还说去参加校友会,我是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家里,烧傻了都不知道。”
谢澜罢罢手:“咳,操心这个,担心就带上呗,阿瑾家又不是住不下,也没有外人,人大过年拖着病体来给你当苦力,你还不能带她去旅游旅游,犒劳一下了?再说了,大过年的,一个人待家里,听着多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