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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在旁边放下尺子捂住耳朵:“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无所忌惮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无耻。
早幸也很想捂住耳朵,但她手上还沾满了海怪的组织碎片,艾泽婆婆吩咐她直接这样用手接触处理:“太直白了,扣三分。”
这个打分制是某次一起吃饭时怀特提起的,希尔伯当时在问早幸对他有哪里不满意,旁边被腻歪到的怀特很快就在桌布上画了一张打分表给早幸。
从行为、语言和他人评价三个维度分析,针对每日的表现进行打分,法师大概就是这种连好感度都要做到数据可视化的人群。
提出此方法的怀特每晚看着希尔伯在灯下仔细整理打分表时的样子却很绝望,觉得索恩塔的未来大概是完了。
但现在瞧着小白鼠小姐面红耳赤的样子他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他俩开心就好。
就是可怜了与他们共用这个解剖室的他。
那边希尔伯还在理论语言上的直白不该作为扣分项时,敲门声响起,怀特见那两人一个拿着肉块一个法阵画到一半都腾不出手,只好自己去开门:“你好,请问找谁?”
门外是一个银发穿着黑色制服的青年,右手按在胸前微微俯身行礼:“请问莎莉小姐在吗?”
早幸还在剥离海怪肉中骨骼一样的细刺,背对着门没法转身:“呃……在,抱歉,有事请直接说吧。”
“您好像很忙的样子,”来人并没有进屋,停在了门口,“我是来传达主人的口信的,‘下午在湖光厅有乐团的选拔,全大陆最好的诗人和乐手都会出场,若小姐不算太忙请务必拨冗光临,我会在二楼为您预留两个位置,那里会有艾因戈花的芬芳’。”
早幸也总算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是梅提欧那位无名的血卫。
他传达完信息后就离开了。
“去吗?”
希尔伯这时刚好画完法阵的重要结点,直起身甩了甩手腕。
“哪有时间啊……”早幸还在努力剪断骨骼之间纠缠的软组织,“听说下午还有材料要送来呢。”
但午饭时与餐点一起送来的是放假通知,来送饭的小学徒爱比一边挥舞羽毛笔和本子一边大呼小叫:“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盛宴啊!整个!大陆!最好的歌者!我一定要抓住机会要她们的签名!大家都去找艾泽法师请假了,她直接说所有人都休息半天,现在人应该都去湖光厅啦。”
爱比还在念叨“三殿下可真有面子啊大殿下那时都没有这么隆重”,这边早幸只能一边嚼腌黄瓜一边嗯嗯地点头。
梅提欧的婚事背后有着她难以想象的复杂博弈,光是关于订婚对象如何确定的传闻她就听了十来个版本的,主张废除初代人王的法令、让超凡的皇子也能登上王座的革新派推举的是他国有着“虹彩”之名的公主,而力挺人王的保守派则倾向于国内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
克尔泽的妹妹,那位海菈小姐是如何击败这堆强劲对手从中脱颖而出的早幸就不得而知了。
琼斯夫人不久前来信说了亨利埃塔的近况,她那日受海菈小姐邀请到王庭后的确是去见了王妃殿下,但随后不知怎的就一个人去了花园与一位年轻英俊的贵族子弟相遇了……现在正陷入不可言说的热切爱恋中。
那位光荣的少爷则是海菈小姐的堂弟。
琼斯夫人的言辞委婉,但其中隐晦的不满溢于言表,如果可能的话她大概想回到茶会那日用身体把女儿和那位小姐隔开,不让她们说一句话。
早幸想了想亨利埃塔所拥有的优势,就她所知艾森家靠战争起家,算是新兴贵族,比靠姻亲维持的老牌贵族菲斯特家地位低一些,但梅提欧和霍兹关系很好,经常去艾森家玩也和霍兹的弟弟妹妹们认识……大概在菲斯特小姐眼里亨利埃塔是位强劲的对手吧。
虽然实际是梅提欧只把亨利埃塔当妹妹,亨利埃塔也真的将他看作另一个哥哥,而琼斯夫人更是对与王族结亲毫无想法……不过艾森伯爵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琼斯夫人不满的是那位小姐设计让亨利埃塔与陌生的异性独处这件事,就算没发生什么也会损坏亨利埃塔的清誉。
早幸读到此处只觉得贵族们的规矩可太麻烦了,照这个标准她不知道犯了多少禁忌。
在关于战争的传闻甚嚣尘上的现在,梅提欧的婚礼预计会邀请许多潜在同盟国的官员出席,于是光一个订婚宴就成了这半年经久不衰的话题,筹备这场活动的王妃更是卯足了劲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端上台面。
剧团的选拔早已结束,被选中的幸运作家正在按照要求写一台以“银之王子与金蔷薇小姐”为主角的喜剧,结局必是皆大欢喜的,无数废稿正流传在王宫闲散人士的手上,早幸也有幸捡到过,那是一张被用来垫面包篮子的废纸,写满了腻歪的情话,她甚至怀疑希尔伯最近也捡到过不少。
会永远响彻宴会厅的乐队演出就更是重中之重了,对于窝在实验室里还在犹豫的早幸三人组,爱比简直痛心疾首:“能错过这个机会的只有聋子和死人!”
“太夸张了。”早幸还在检查今日的时间表,但因为其他人都停工了,她下午的确有了一大片空闲。
“去吗?”希尔伯又问了一次。
“怀特先生……”早幸转身去看头也不抬还在画草图的魔偶师。
“不去。我不喜欢热闹,而且想先把手上的图画完,你们俩去就行。”
何况那个报信人说过只留了两个位置。怀特无声地嗤笑,希尔伯真是个好命的家伙,简直全世界都在给他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