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方才一时激动,此时细想,也觉有些过急,见是个台阶,笑道:"这个,也好,那便辛苦肖公子了。"
顾万富与许三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
第二天早上,二人起来,改了装束,妆成两个行商,各骑了匹驽马,向玉和军而去。
其时金宋已休兵罢战将近二十年,边禁早已松驰,若是朝廷官员,又或是大队人马,自然还多有不便,但似这般三五人结伴而行,那却是十分方便。
路上肖兵向李汝翼问起,原来那玉和军是金人治下一个平常小镇,也只住着百来户人家,扼着条通衢大路,只为地处金宋之间,去汝州不过几十里地,又没甚么城墙,向来都没有驻兵守护,现下突然加兵守护,实不知是何用意。
肖兵说起昨日所见,李汝翼叹道:"我也早知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大人却有些耳根软,偏是爱听他们两个…唉!"
两人怕露痕迹,并未刻意加快脚程,虽只数十里路,却直走到近午,方隐隐看见些房屋,那便是玉和军了。
将到镇边时,已有几个金兵仰了上来,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李汝翼心道:"从没见过这儿有设过关卡,那老屁虫倒也没说谎。"他甚是老练,心里思量,嘴里已笑道:"几位大爷,小人只是想进城讨些生活而已。"
又掏出一串铜钱,塞了过去,小声笑道:"小人却也没什么好孝敬的,这些东西,不成敬意,还请几位大爷笑纳。"
那几名金兵将他们所带包袱翻检一番,见并没什么违禁物事,回头道:"头儿,怎么办?"
那头儿年纪甚轻,身材高大,颇为英挺,手中把玩着一个铜钱,抛啊抛的,并未过来查检,见他们问起,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放他们过去好了。"
又道:"上头不是说了吗?咱们只是查那些大宗入境的,似这般空身往来的客官,不得过问。"
李汝翼听着有些古怪,却也不敢多问,与肖兵进镇去了。
李汝翼曾来过几次,甚是熟悉,带着肖兵寻了条小街,笑道:"带你寻个好地方住。"肖兵也不知意思,只由得他。
两人走了几步,肖兵远远看见一块牌子,写着"午夜居"几个字,却有些破烂,心道:"这是客栈么?名字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忽地看见一个女子从门中出来,看向这边,无巧不巧,正与肖兵四目相对,肖兵胸中一荡,一时间竟痴了。
那女子个子并不甚高,一张瓜子脸,眼睛不大,就似是眯着一般,眉毛弯弯的,笑得很甜,看上去颇为聪慧,却不算什么美女。但肖兵不知怎地,一眼看见她,却竟有些情不自禁起来。
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虽不是第一次来到河南,但玉和军这个小镇,却是直到昨天才第一次听说,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熟识之人,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心意甚快,只失神片刻,早回过神来,连李汝翼近在身侧,都未有注意。
那女子却向他们这边迎了过来。
她走过来了?为什么?
那女子走到两人面前,笑道:"老客来啦,里面请吧!"
肖兵心头一震,问道:"老客?姑娘,我们见过吗?"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微现诧异之色,掩嘴笑道:"这位客官真爱说笑。"
李汝翼也看了他一眼,神色古怪,方对那女子笑道:"我这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爱失神,姑娘莫要见怪。"
那女子笑道:"上门便是衣食父母,小女子那敢得罪。"
肖兵心中一闪,突然明白过来。
要知这等往来要道中,经营客舍酒肆之人,只要有客上门,无论识不识得,多是一声"老客"招呼,一来亲热,二来熟络,肖兵久走江湖,自然晓得,心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李汝翼笑道:"好教姑娘知道,我们已是在前面"悦来居"订了房间…"话音未落,肖兵忽道:"李大哥,我看这儿不错,不如就住这儿吧。"
此语一出,李汝翼面色更是古怪,又看了肖兵一眼,方道:"也好。"那女子早欢天喜地,将他们带进去了。
一个胖大男子见他们进来,呵呵笑道:"两位客官要住几等房间?"
李汝翼笑道:"我兄弟只是寻常货郎,那住得起好房子?老板胡乱给找间偏房吧。"
又道:"不知老板上下怎样称呼?"
那男子笑道:"小本经营,说什么老板?真笑掉人的大牙。"
又道:"我姓戴。"
又道:"小白,带二位去七号房。"
那女子答应一声,带他们向后面去,开了间小房,笑道:"小女子姓韩,客官们若要什么,只管吩咐便是。"见李汝翼挥挥手,却也乖巧,自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