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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啊,小季你不知道,这些土匪身上都背着不少人命的,死不足惜!”
沈季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当作回应,作为平日里只杀过鸡的人来说,面前泥地上、草丛间溅着一片片黑红血迹、断臂残肢的场面真是够震撼,何况他总觉得周围的血腥铁锈气味无孔不入、令人忍不住想吐。只能强忍着,绕过这一片区域,把刚才四散的马匹聚拢,都拉到一片草地上拴在几棵乔木上。
大家身上都溅了血,周波令左镇带上老四钱迪城四处查探,找一下水源,他则带领众人把马车尽量轻缓地移到前面不远的干净草地上,沈季被分派去捡些干柴,李翼需要热水,几人分头行动起来。
干柴拢起一小堆后,沈季转身回马车去探视李翼,此刻他比较担心这人会因为伤口发炎导致高热,毕竟他只带了些常用和珍贵些的药丸,其他药材却是没法携带的。慢慢掀开竹帘,探身进去查看,发现李翼并没有入睡,刚好和他瞧了个对眼——
“七爷,怎么了?伤口痛得很?”照理说那药粉撒了那么多、也应该发挥了止痛的效果才是啊。
“无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毕竟流了那么些血,李翼的面色很苍白、嘴唇干涩。
沈季见状跳下马车,从李翼马匹上取来他的水囊,倒出一些水,交代他慢慢咽下去。李翼依言照办,片刻后他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双腿,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沈季伸手将他背后的被子理得平整些,竭力让他不那么难受。
此时左镇和钱迪城回来了,俩人浑身*的,看来是找到了水源还冲洗了一遍,手里拎着几个大号水囊,告诉了众人水源的方向。接下来是吴悠跟周洪去沟底下的溪流,其他人警戒在马车四周。
蒋锋架起一个小铁锅,本来就考虑到途中可能会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他的脸绷得特别紧,沉默地开始生火烧热水,火苗窜起、青烟缭绕,笼罩着如雕塑一般盘坐着的人。
“三哥,你怎么了?”刚才我问过吴悠了,他说你没有受伤啊。
蒋锋头也不转,吐出两个字,“无事。”
沈季愣了一下,“嗯、如果哪里受伤了,可千万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没有。”依旧是冷漠内敛的侧脸。
“哦……那就好。”沈季觉得有些受伤,此时的蒋锋就像是他们刚认识那样儿——不,甚至当蒋锋第一次带刀半夜闯进他家,也不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一时间俩人枯坐,沉默以对。
“我们留在这儿,如果又碰到土匪怎么办?”沈季努力找话题,想让气氛好一点。
“再杀了就是!”
“呃、这……”这样的对话要怎么进行呢?三哥是怎么了?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北地初冬白日越来越短、眼下已经是傍晚了,寒冷的风从北面狭长的峡谷中袭来,吹乱了蒋锋束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扬起了他玄色的外袍,发丝遮住了他一直垂下的眼帘,整个人仿佛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冷硬又漠然。
沈季忍不住靠近了些,忐忑地微仰头盯着他三哥的侧脸,这种陌生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就连初识,眼前这张脸也对他传达过善意。
“等会儿你跟着大哥去水源。”说完蒋锋直接起身,执剑大步向黑暗中走去,他准备一晚上警戒。
“哎、三哥!”沈季莫名被丢在原地,觉得心里直发堵,他不大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让人这么生气。
他一直望着蒋锋消失的幽深丛林方向,很想跟过去问个清楚,可又非常怕让三哥更加生气,让他更加讨厌自己——怎么会这样?之前自己还犯过更大的错误,也不见三哥这么生气啊,还是他是在默默忍受?如今快要到贺州,忍无可忍之下就可以光明正大不再搭理自己?
沈季一下子全想起来了,自从认识以来,蒋锋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七爷不是一般人,千万不要忤逆他、要做到进退有度!现在好了,自己把三哥这么看重的人给连累得受了伤……
直到吴悠打好水回来,沈季还杵在火堆旁伤神,“哎、干嘛呢?爷怎么样了?这里边就你一人通晓医术,记得好好照看着。”
“六哥,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七爷,会让他快点好起来的!”将功赎罪、也许三哥看到自己的用心,就不会生气了。
“三哥呢,让他带你去打水去啊!”吴悠四周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那眼神时常黏在沈季身上的三哥。
沈季硬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三哥有事,让我跟着周大哥去打水。”
周波恰好把马匹都拴牢固了走过来,听到沈季的话,微微有些意外,但不过是帮忙带着个人去打水,小事一桩而已,“既然老三交代了,那你跟着我走吧!”
蒋锋隐身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当中,看着沈季垂头丧气跟在周波背后走远之后,他才低声打了个唿哨,把左镇喊过去,交代了一番自己方才查探周边地形的结果,俩人布置好了今晚的警戒区域。
“老三,有事?”左镇好奇挑眉,这小子跟王爷来了一趟南边,居然美滋滋带着个媳妇儿回贺州,成日里也是一副情投意合、呵护有加的样子,这会儿怎么看着又变回了从前的木头人了。
“没事。”蒋锋嘴抿得死紧,低头心里过了一遍说辞,还是踏步往马车方向走去,周洪和钱迪城正守在马车外,望见来人,年轻些的周洪开口:“三哥,你找爷有事么?”
“嗯,爷现在可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