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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决眼底略有一丝被拆穿的狼狈,但很快又隐了去,目光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扫了一眼,确定桌上的公文和书籍似乎未被动过后,这才收回目光:“不知。”
苏岑拉起一边的袖子,手指慢慢地摸索着上面的纹路,他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对刺绣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样的针法和功法,哪怕是放在京都,也都是极难的,而整件衣裳真的做下来,最快也需要两个月,几乎没有那个铺子会费时费力做这样的成衣来买,买成衣的一般就是图个快,而能穿得起的这样衣裳的人家,都会按尺寸定做。
穿习惯定制衣裳的人,仔细分辨也能看得出,虽然衣裳做的时候是按他的尺寸做的,但显然衣裳的尺寸略小了一点点,并非近期量的数据,不过因为衣裳因制式宽大,所以看不太出来。
苏岑突然觉得安抚了一整天的情绪又翻腾起来,眼眶忍不住微微湿了一点。
“我曾经和一个人有过约定,每长一岁,过生辰时衣上就要多绣一朵花,直到有一天衣裳上可以绣满一百朵花,看到真正的百花齐放。”
裴决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紧,目光却偏到了一边,没有看苏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那是苏俏俏三岁的时候,给一个人随口许下的一个诺,于是,他收到过四件衣裳,分在他四岁,五岁,六岁和七岁的生辰宴前。
后来,就没人给他送了,他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还有两个月就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了。”苏岑不肯饶过他,朝着左边跨了一小步,弯下腰,将自己的脸送到那人闪躲开的目光里:“明月哥哥,你能来给我戴冠吗?”
二十及冠,是个大日子,一般会由父亲或者尊敬的师长来戴冠,苏父已死,在他心里,除了裴决,没有第二个人选。
裴决一只手放在身后,拢在袖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指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收到他送的衣裳后的那晚,那个箱笼,被他打开了三次,最上面,是苏岑送给他的两件衣裳,而最下面,压着箱底的,便是这件早已经制好的——苏俏俏二十岁的及冠礼。
这件衣裳确实不是成衣,而是他在渐安便提前定做好了,带回京都的,但他没有想过送给他,至少一开始他是这么打算的。
就算今早真的送出去了,他也没想过他会这么快便认出来。
毕竟已经十二年了,十二年前小孩子之间随口的一个约定,有多少人还会记得呢?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让小陵将衣裳送了过去。
心底里藏了一天的期待就像三天前一样幼稚——他看到苏岑和贺瑜那么亲密,听到苏岑叫贺瑜好哥哥。
站在门外的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他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丑恶的嘴脸——他在嫉妒。
曾经那个只会对自己叫好哥哥的人现在扑在别人身上,他们不再亲密无间,他不再只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