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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公主最喜欢的罪奴,唯一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胜者,从野兽群中厮杀出来的疯子。
公主曾说,“折君子骨易,折野兽骨难”,说的,大概就是那个人。
齐嬷嬷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时,他鹰隼般的眼神那般望过来,划破满室沉寂,仿佛能啄下人的眼睛,将人的血肉片片剐去。
她拼命按捺下心头狂跳,不安看了一眼身旁的朝珠公主,见她眼中一点点亮起兴奋的暗芒。
当日,公主将那个少年收为己有,赐他奴名“阿弃”,亲手将锁链戴在他脖子上,用刻刀在他脸上刺下自己的名字。
再后来,那个少年死了,死在了公主面前。
数个风雨交接的夜,公主从噩梦中惊醒,死死攥紧她的袖子,手脚冰凉,眼下带着未干的泪痕。
“嬷嬷,我又梦见他了……血,好多的血——他来找我了!就站在我床前,像真的一样!”
“公主别怕,别怕,罪奴阿弃早已不在世上,老奴亲眼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周漪月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齐嬷嬷就一遍遍地哄着,直到公主闭上眼睡去。
她小心替她将被褥掖好,点上一支安神香,方叹息着走出寝殿。
阿弃死后,公主身边再无一罪奴。
齐嬷嬷没再言语,鎏金博山炉飘出一缕香雾,缠绕在两人间。
雪渐渐小了。
周漪月透过雕花窗望着灰蒙蒙的天,双目放空,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就在这时,大梁宫中钟鼓齐鸣,乐声悠扬传至皇宫内外,将她从思绪中拽出。
“御花园那边在做什么?”
“公主忘了,今日元宵佳节,宫中为太后放生鸟雀祈福。”
说罢又加了一句:“这是驸马给公主出的主意,驸马为了修复殿下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可谓煞费苦心,其中那只五彩羽雀,还是驸马花重金差人寻来的。”
“驸马惯会管闲事,他明知道我不喜欢太后那个老虔婆。”
老虔婆,也只有朝珠公主敢这般称呼太后。
齐嬷嬷垂目道:“驸马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周漪月没做声,冷眼瞥向窗外,一排鸟雀在梁宫上空盘桓,其中一只果然羽色斑斓,有五彩之色。
她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转身拿起架上弯弓,调准箭矢,对准那一排鸟。
眼神专注而淡漠,雪肌在日光下像是染了一层薄霜。
只待猎物踏进自己的领地。
“唰——”
破空声出,箭正中鸟群中那抹亮色,彩羽鸟笔直落下,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划下锋利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