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淡淡道:“公主身在皇宫,不该如此贸然行事。”
“这里是朝珠宫,位置偏远,没人看见。派人把那只鸟找回来吧。”周漪月指腹摩挲着弯弓上凸起的花纹,那弓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开始发黑,“许久不挽弓,手都有些生了。”
齐嬷嬷默了半响,道:“是。”
远处,雀鸟一声哀鸣坠入尘埃,在地上扑腾着翅膀,垂死挣扎。
一双乌皮黑靴缓步靠近,绣着金线的衣袖下,修长的手指如玉雕琢,将伤鸟捡起。
鸟浑身颤抖不止,男子将它搁在胸口,指腹一下一下摩挲鸟头,嘴里轻轻低喃,温柔安抚它的情绪。
有几个宫人从他面前匆匆走过。
“你方才可看清楚了,是掉在这附近?”
“没错啊,我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找不着呢……”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找,惹得公主殿下不高兴,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脚步声渐远,男子若有若无笑了声:“真可怜,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意味不明的话,不知是在说谁。
下一秒,他冰凉的五指一点点收紧,彩雀猝然哀鸣,浑身痉挛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直到琉璃球般的眼球迸裂,鲜血从鸟口中缓缓流出。
艳丽的红色映入男子眼瞳,衬得他的脸庞愈发妖冶。
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把玩那只死雀,面无表情的俊脸浮上一层狠戾。
随从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心下不免有些忐忑,想了半响措辞,道:“少将,这里是梁夏后宫,梁帝虽允许我们在宫中自由走动,但来这里似乎有些不合礼数……”
被称作少将的男子默了瞬,漆黑的眼睛转将过来,“梁人的规矩,与我何干?”
冷不丁对上那道幽暗目光,随从连声称是,将头压得很低。
跟在魏溱身边这么多年,每每见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模样,司枫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犯怵。
眼前这位是大晋魏将军的嫡子,元朔二十五年,晋梁大战,魏将军唯一的儿子被敌军俘虏,直至四年后方找回。
第一次见到这个魏溱时,他,还有晋军士兵都觉得,这不像是一个人。
晋军治军森严,士兵训练残酷,铁打的人也要剐掉几层皮,而眼前这位,用其他将领的话说,不仅领兵了得,杀敌更像是一匹疯兽,刀枪剑戟造成的伤对他来说毫无感觉。
司枫甚至亲眼见过,他在身中数箭的情况下徒手捏断人的脖颈。
果然,不出五年时间他便手握常州军兵符,稳坐少将军之位。
对于这位年轻的将领,即便是沙场饮血数年、杀人不眨眼的悍将,见了他亦心生胆寒,不敢有丝毫违抗。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大梁那几年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得如此狠戾残忍,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约束他。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这是所有将士的一致看法。
男子负手而立,一身寒肃,望着朝珠宫的方向。宫殿在苍穹下勾勒出重重迭迭的轮廓,眼前的一砖一瓦对他来说都异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