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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妙合就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给叶靖琛听,叶靖琛听后也不禁叹息,“一直都觉得我娘被保护的太好了,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用懂,出了天大的事自有我和爹替她扛着。却不想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怕给我们添麻烦而装作不懂,还是我们小瞧了她啊。”
“千万不要小瞧我们女人,关键时候我们能做的可多了,一点也不比你们男子差。”沈妙合傲娇的说道。
“是是是,我家妙合最了不起了。”叶靖琛掐了一下妻子的脸颊,宠溺的恭维着,随即又感慨道:“其实我一直希望能像我父亲宠着母亲一样宠着你,将你也宠着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惜你还没给我这个机会,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能干。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你,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可能一直到死都为四皇子卖命,浑浑噩噩的被他蒙骗。多亏了你啊,我才能及时醒悟过来,才有机会自救。”
沈妙合附和着叶靖琛的话,心里却道: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就搭上了一条命……可不就是前世的我吗?你说多亏了我才有机会自救,我又何尝不是幸运到能重获一次,才有机会挽回前世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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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叶家的这场为灾区祈福的法会热热闹闹的举行了。
此举得到了皇上皇后的一致赞扬,皇后人虽然不能出宫,却赐给了叶家一尊纯金的佛像,以表彰叶家对大凉百姓的仁爱之心,她还破格允许云时郡主出宫来叶府参加宴会,成全了云时一直吵着要见沈妙合的愿望。
叶家有头有脸,又是打着为灾区百姓祈福的噱头宴请众人,就连皇后都给了赏赐,所以只要是收到请帖的女眷们谁敢不来?从大清早开始,陆陆续续的马车就将客人送来,直将叶家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沈妙合嫁进来后叶府第一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宴会,简直把她忙的脚不沾地、焦头烂额。从前在沈家,她也帮着母亲和嫂嫂筹办过宴会,只是那时候沈家并不算出挑,请不来那么多的达官贵人,因此宴会的规模不大、也没那么隆重。
今天算是她第一次筹办如此大型的宴会,既缺乏经验又害怕办不好给叶家丢脸,所以不仅忙的热火朝天,而且十分的焦虑担忧,生怕哪里做的不够好,惹了笑话。为了这场宴会,她甚至还几晚都没有睡好了。
好在罗雪娟有号召力,叶府的下人们筹办这种大型宴会可以说是经验丰富,所以忙中有序,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也是非常的好。
先是有法云寺的得道高僧念经祈福,为闽南灾区的百姓祝祷,结束后众女眷便入了席,只不过今日的席是全素宴。
众女眷平日里都是山珍海味吃惯了的,管它什么美味佳肴都不稀罕了,反倒是清清爽爽的全素宴很是对众人的胃口。因为害怕素菜寡淡,叶府的厨子们就在花样上下了功夫,做出来的每道菜都既精美又别出心裁,光是看就令人胃口大开,菜肴一端上来立即引来众嘉宾的赞扬。
宴席刚开始,宫里就来人送赏赐了,分别是皇后、怡贵妃和愉太妃自己出钱做了几样素菜送了来,算是为众人添菜。
如此荣耀大约也只是叶家享有,就连参加宴会的嘉宾都觉得脸上有光。一时间,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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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合心情也很好,因为易灵终于现身了。
也许是叶家派去的请帖上特意写了易灵的名字,林家不敢拒绝,这一次林家二房的那位夫人难得的带了易灵出席宴会,虽然她每每看到这位名义上的儿媳都是满脸的晦气。
这也是沈妙合第一次见易灵,只第一眼,一颗心就跌到了谷底。
易灵今年不过二十三四,正是标志水灵、风韵动人的年纪,可是她却死气沉沉的宛如老妇,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即便是来参加宴会也看不出半点欢愉。
她衣着首饰特别的简朴,沈妙合相信这已经是她最好的一身行头了,所以才能穿了出来见人,可依旧是寒酸的很,沈妙合都敢大言不惭的说,她家的红蕊绿萼穿的都比易灵好。
穿着打扮简朴寒酸也就算了,易灵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对劲——她瘦的可怜,即便现在的季节衣服穿的厚了,仍旧能看得出来她已经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她的脸色苍白,就算是出席宴会也没有上妆;眼睛下面大大的乌青,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因为太瘦且眼下乌青的缘故,她的那双大眼睛显得更大了,只是眼睛里的神色要么慌乱要么麻木,根本不像一个世家贵女该有的模样。
易灵好歹是易家的千金、林家的儿媳,怎会落得如此模样?别说比不过红蕊绿萼了,沈妙合觉得易灵的状态特别的吓人,像极了什么人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突然间,一个灵光在沈妙合脑海中闪过,她终于想明白了易灵像什么了——囚犯,易灵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囚犯,只不过穿的略好一些,身上没有伤痕、或者说没有外人能看到的伤痕罢了。
前世沈妙合曾下过狱,她太清楚一个囚犯是什么模样了,易灵的状态、表情和眼神,都像极了一个被囚禁起来、不见天日的囚犯。
或许对于易灵来说,从嫁给林家那个痨病鬼庶子的那天起,她就是在坐牢,看不见的大牢将她死死的困住,她看不到太阳、看不到希望,只能日复一日的待在囚牢中守着那个病入膏肓随时会死的丈夫,等待着死亡的来临——那是她唯一走出囚笼,得以解脱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