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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将“多”字说得很重。
可是谭诺却头也不抬地回:“还早。”
放屁!
方黎虽然没敢骂出口,但还是忍不住反驳:“怎么可能?我觉得肯定早就超过一个小时了。”
谭诺闻言,终于勉为其难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不过22分钟而已。”
“22分钟?”方黎根本不信,“你连表都没看,怎么可能这么精确?”
谁知谭诺竟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的自信让方黎有些慌。
只见那人放下书,手落在钢琴上,指尖轻轻敲击琴面——
「嗒、嗒、嗒、嗒」
非常均匀的四次敲击。
“这一下便是一秒,我并不需要手表便可计时。”
谭诺说得相当理所应当,可方黎却只觉得肃然起敬。
不愧是指挥家,脑子里竟然有个天然的节拍器,而且还不影响他看书,这种一心多用的能力实在太惊人了。
果然像音乐杂志中写的那样,这人真是几十年不遇的天才。
方黎被打了嘴,不敢再质疑,可他实在不懂这人为什么要把他当成初学者一样训练。
他现在做的事,明明是五六岁的琴童该做的。
“练这个做什么呀……我都会了……我刚才拉错不过是紧张。”方黎小声抱怨着,他觉得自己演奏得还可以,怎么也没必要从头学起吧?
莫不是耍我玩儿?
这么大个团长,不可能闲到这种程度吧??
谭诺彻底把书合了起来,甚至收起微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许多初学者觉得姿势对演奏而言并不重要,毕竟音乐家弹琴也是弓背塌手。但这却是错误的想法,正确的姿势可以更好的发力,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你无论基础的姿势还是节奏都需要重新学。一张白纸好作画,可你已经养成不正确的习惯,想修正可不容易。”
方黎从谭诺这语重心长的一大段话中,感受到了真诚,他有些羞愧,竟然怀疑对方的用意。
当然,真诚归真诚,方黎的心却也沉了下来。
学琴这件事旷日持久,更何况他还要和错误的肌肉记忆抗争,真不知要达到入职的水平还需要多久。
他来这里是为了入职的,现在竟然变成了学习班。
虽然能得到音乐家的指导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方黎现在需要的是活下去,如果不能入职,他只有退而求其次,找个要求不算高的酒吧工作了。
然而这年代,需要小提琴伴奏的酒吧大多数是洋人开的,大世界舞厅竞争也很激烈。
总之就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方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孤儿院,便被院长告知,来了几个新的孩子,他的位置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