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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森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查探冯先生,他轻轻地呼唤着冯先生,可惜他僵硬不动,似乎连胸口的起伏都停止了。
冯森犹豫了一会,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指,探了冯先生的鼻息,他颓然地坐回了原处。
一名樵夫挑着干柴慢悠悠地路过相府,只见他摇摇晃晃,沿着往日里繁华热闹的街市一路走,直到拐进一处偏僻的院子,他轻扣门扉,轻声道:“柴火需要吗?”
大门很快打开,那名年轻的樵夫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便迅速地进去了。
那名樵夫摘下草帽,露出极为年轻的脸庞,正是消失许久的明玉,而开门的人,正是李锋苦苦通缉的黄徽文。
原来他们两人当日下山,却见路上行人纷乱,好不容易抓住路人一问,得知京城城门已开,李锋和孙一千领着起义军入城了。黄徽文担忧府中,赶回相府时却见相府早已被起义军围得水泄不通了。明玉见黄相无处可去,便将他领到了这处空置的宅院,所幸一应衣食,都早已备下,此处离相府极近,更易探听动向。
黄徽文道:“今日相府情形如何?”
明玉叹了气:“大公子和二公子被用了刑,所幸并无大碍,只是李锋一心想逼相爷现身,如今广而告之,每一个时辰,都要杀掉相府的公子夫人。如今看来,大大不妙。”
明玉早就将自己与黄育芩在外的经历同黄徽文说了一遍。黄育芩如今与周明夷一处,按理来说,不会坐视父兄遭难却不置一词,明玉隐约察觉出不对,亲自去寻香浮楼的柳绵绵打探了一番。
回来的消息却称,进城的起义军中不曾看到黄育芩和黄平,甚至连周明夷似乎也销声匿迹了。黄徽文皱眉道:“定然是他们内部有了龃龉,恐怕指望不上毓英和周明夷所谓的盟约了,说不定毓英也被他们看管起来,无法脱身。”
明玉不信,又寻人打探了两日,最终无功而返。
黄徽文站起身来,叹气道:“为今之计,只有我出面了。”
明玉赶紧拦在他的身前:“相爷,不可啊,他们此举便是逼您现身,如果您此刻现身,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如今妻儿代我受过,我岂能坐视不理。”
“黄相,毓英,对,您现在还未见到毓英,若是毓英回来,他见不到您,定然要伤心的。”明玉赶紧劝道。
第77章
“诶呦,那位李将军好生凶残,竟然将黄相的孙儿从他的外祖家抢了出来,顺手将他外祖家的家人尽数烧杀。”一名饿得形容枯槁的女子拍着胸口哆嗦道。
另一位长得略微敦实些的大妈笑道:“田妈妈,当初您儿子饿死的时候,您可不是这般说的。”
“哎,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小孩儿,能有多大罪。”
“嘁,他不曾犯下多大罪,却足足享了八年福,谁教他福气不够,要命来偿还了。”
黄育芩跑得累了,扶着墙歇息,听见耳边闲聊,心中连呼不妙,不敢再多歇息半刻。黄育芩抬起头,远眺着被士兵重重围起来相府的方向。
相府中早就哭成了一团,黄毓苗抢上前来,黄夫人的嘴角逸出一丝朱色,勉力露出一丝笑意:“不要哭。”
黄夫人不知何时竟然偷偷藏了一支金簪,趁众人不备掏出金簪抵在喉间,竟无一丝犹豫地将它插入自己的咽喉。
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直到黄夫人倒在血泊中,黄毓苗这才如梦初醒,挣扎着爬向黄夫人。黄府众人群情激奋,哭喊声,叫骂声,哀嚎声乱做一团。
李锋做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三名士兵出列,手起刀落间,相府中稍有脸面三位老奴人头落地。
血肉绽开的声音教人齿根发麻,一时间鸦雀无声,唯有黄毓苗目光如刀,恨不能立刻将他砍成碎片。
李锋举起手,正准备再度下令,孙一千按住了他的手,打断了他。
“李锋,你够了!”孙一千忍无可忍,他正想喝令停止这场处刑,却不知身后的两名护卫何时上前,一左一右地制止住他的动作。
行动受制,孙一千对李锋怒目而视:“你!”
李锋懒得给他半个眼神,俯视前方笑道:“孙兄,您莫要挣扎了,还是好好地看戏吧,常日里,都是我们卑躬屈膝,如今让他们演一场猴戏给咱们看看。怎么,还是你不舍得他们了?你如果现在偏心黄育芩,我担心采采会不开心呢。”
背后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孙一千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锋。
此等孤儿寡母的场面过于血腥残忍,李锋下令关起大门。就在大门缓缓阖上之际,却被一只手挡住了,围观群众愣住了,这只手骨肉匀亭,雪色玉质,只有常年养尊处优之人才会养出来的美好的形状。他们的目光再顺着这只手移向脸庞,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就闪身进去了。
身姿飘逸,是个浊世佳公子模样,却不知这人为何来到此地,众人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毓英,你怎么回来?”黄毓蔚失声道。
众人“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这位便是相府上下视若明珠的小公子了。
听闻黄毓英出家修仙去了,现在看上去倒是修出了十足的冷情冷性,只见他径自掠过家人,走向李锋的方向。
“自然是回来看你们全家去死了。”黄育芩回过头笑了起来,李锋替他安排一张椅子,黄育芩落落大方地坐下。
众人皆愣住了。
黄育芩的嘴角勾起邪笑:“说你们蠢呢,你们会不会不服气啊,快说吧,黄徽文如今身在何处,我若要在新朝立足,黄徽文必须得死,如果黄徽文不死,你们就代他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