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夏初七低低念叨了一句,面有犹豫之色,“可是帝王的情爱,自古便不能长久。他会是例外吗?”
东方青玄沉吟片刻,抬眉望她,缓缓笑开,“有很多好处。至少他可以给你想要的名分。”
考虑一瞬,她突地笑问,“东方青玄,你说做皇帝好不好呢?”
那种酸楚很奇怪,不是痛苦,也不是难受,更不是开心。就像是一件谋划许久的事情,在历尽艰辛之后终于要拨开云雾,到达事先设定的终点时,那种释然与紧张,还有感慨。
开不开心呢?夏初七鼻子有些酸。
东方青玄慢慢牵开唇,轻轻笑道,“赵樽今夜便会攻城,他的帝王梦,就要实现了。”顿了顿,他又道,“请问皇后娘娘,您开不开心呢?”
“好吧,多谢三公子美意了。”夏初七把手放到火盆上烤了烤,见他还是那般笑容浅浅地注视着自己,不由挑高眉头,笑嗔过去,“奇怪了,这般看我做甚?难不成我又变帅了?”
东方青玄笑着看她,“你不是冷么?”
“这个天儿都生火了啊?”
可这样紧张逼仄的气氛,夏初七却完全感应不到。她微侧着头,晶莹的眸子抬起,在静静观察皎洁的月亮。小平台上只有一盏孤灯,光线不是太亮,东方青玄看着她半隐在火光中的脸,蹙了蹙眉头,叫如风去拿了个火盆来放在她身边,又看了她许久,她方才回过神来,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火盆,笑得眉眼弯弯,极是好看。
京师的守卫过去了一批又一批,他们都在往城门赶。
东方青玄笑看她臃肿的身子,戏谑着,耳边再次响过齐刷刷的脚步声。
“不是穿得像熊,而是你的样子就像熊。”
“是啊。我越发怕冷了。”夏初七吸着鼻子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双手来回搓了搓,像是还冷得很,又把手探到嘴边呵气,“自打怀了这个孩子,我这身子一日比一日怕冷。”她轻笑着,又打趣地瞄了一眼东方青玄单薄的秋裳,“还是三公子帅气逼人,风度翩翩。不像我,穿得像一只熊。”
“你越发怕冷了?”
有那么冷么?东方青玄怀疑地蹙了蹙眉,看着她身上厚厚的衣裳。
“嗯”一声,夏初七也不知看见他的话没有,看了一会远处,又静静地看向天空,看着渐渐明亮的月亮,抚了抚脸,侧身拿过椅子上搭着的外袍披在了身上,似笑非笑地摇头道,“观月食也是受罪的,今儿的天气古怪得很,白日那么大的太阳,这会儿却冷得钻心。”
“如今也不晚。最精彩的也没有错过……”
东方青玄瞟她一眼,听着楼下街面上来来去去的守卫吆喝声,淡淡一笑。
“早知你这儿这么好,我早就来了。”
看着那些熟悉的地方,夏初七懒洋洋半阖着眼,感慨万千。
正如东方青玄所说,那是一处好所在,小楼很高,在楼顶上有一处专门延伸出来的小平台,可极目远眺京师城的夜色。虽是眼下是相军交战的状态,但远远看去,底下这一片屋舍楼阁,仍是繁华璀璨。尤其是皇城的方向,那一片雕栏画栋的宫殿楼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里,更显冷清庄肃。
吃罢晚饭,她便去了东方青玄的栖霞阁。
有时候听不见,其实也是好的,至少她的世界很安静。
嘈杂的京城,并没有影响夏初七的情绪。
大战将起,鼓噪了一天的京师城内,更是紧张万分。这一天,京师城都是狼狈的,狼狈得几乎没有了帝都风范。不管口号喊得有多么的激烈,真正敢上阵去真刀真枪与晋军拼杀的百姓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人都手无寸铁,躲着藏着想着法子要怎样保家人平安,在乱世中得求存活……
当然,也将是最后一次。
也是历经数年的南北大战后,两个人首次会晤。
这是时隔四年后,叔侄俩的第一句对话。
“是,久违了。”
赵樽看着城墙上的身影,冷冷一笑。
“十九皇叔,我们又见面了。”
赵绵泽果然说话算话,天入了黑,酉时一到,他便亲率众臣登上了金川门的城墙,一袭明黄的龙袍在火把的光线下闪着威严的光泽。赵樽骑马于金川门下,黑色战甲、黑色战马、黑色披风,于黑压压的晋军人群中,与他遥遥相视。静默一瞬,赵绵泽让宦官张四哈端来了美酒,在杯中满上,第一杯祭了天,第二杯祭了地,第三杯端在手上,迎风致敬赵樽的方向,淡淡开口。
“在!”
“丙一!”
“是。”老孟领命离去。
赵樽平静地看着他,低声道,“一旦开战,你领着特战队,想法入城,与大牛取得联系。”
“属下在!”老孟屈身半跪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