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起那蒋才人,她还真是想发笑:什么时候,这样无甚前途的人也值得她去费心思了?皇宫里呆久了,心境都被打磨了,争与斗已然成了她的习惯。
无时无刻不在的习惯。
她回过神来,却又一手抓住皇帝的三指,咬着唇正色道:“嫔妾错了,皇上定是去陪皇后娘娘了。国母失子,合该如此。”
皇帝赞赏道:“朕的心月很识大体。不过你说的还是不对。”
皇帝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涌起阴沉。
江心月面上茫然,心里却舒缓了。她哪里知道皇上做什么去了?嫔妃整日打听皇帝的行踪,定是不讨喜的。
他一手狠狠地拂下龙袖,齿间摩擦了下,颇有咬牙切齿之感:“数十个二三品的大员,这两日缠得朕抽不开身。都是边关吃紧之事,朕不得不应对。”
江心月拉皇帝在一侧坐下,柔柔道:“皇上国事为重。”
皇帝将手抚在她的额发上,道:“心月你一再地受委屈,朕心里不是滋味啊。”
江心月淡笑道:“嫔妾无事的,只要皇上仍在嫔妾身边就好。就算皇上不在,嫔妾也因为心里念着皇上,无论什么委屈都熬得住。”
她心里暗笑,这样暖情却假意的话,她说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了,真是修炼到家了。
等了半晌,并没有想象中皇帝同样暖情的回应,却听他声色冷冷道:“你说过,禁足的这些日子,已经发觉自己有孕……”
江心月的心神猛地震住,继而强强地用意志克制住内心的慌张,怕他发觉自己的异样。她轻吸一口气,淡淡道:“是,嫔妾稍有察觉,但是……禁足期间,无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皇帝放开了她,声音缓了缓道:“不必解释了,是你自己不想透出去。”
他的面色透着不悦。
江心月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怀疑她对淑妃下套。
她低了头,模样乖得像一只小猫,轻轻蹭到皇帝身前,小声道:“嫔妾是害怕……”
她再一抬头,便看到皇帝仍然是不悦的神色,心里一沉,又生出些恼怒来。她为了保护孩子隐瞒消息,却也是对皇帝的不信任,不信任皇帝能保她们母子不被人暗害。
可是,郑昀睿真的有那个能力,能在后宫人人皆知的情况下,保得她万无一失吗?当然是没有的。他若想做到,那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精力,时间,人手,心思,面面俱到的周全。可他这等薄情男子怎可能对她有丁点的上心!就算是为了皇嗣,他却还有繁重的国事,哪有那么多精力给她。
这样的男人,就是有一副可恶的德行,明明做不到的事情,却还要装作做得到,若你点破了他的无能,他就会恼羞成怒;若你顺着他,最后的苦果却要你自己去尝。
江心月心里厌恶,面上却不得不服软。她把头往皇帝的怀里钻,双手环上皇帝的腰,声音细的不能再细:“嫔妾第一次有孩子,实在害怕,所以才违了宫规,请皇上怜惜……”
虽然这个样子有点不像话矜持的女子,即使嫁做人妇,也是男子主动亲昵,哪有女子做出不害臊的动作。
可是这一招着实好使。皇帝感受到娇小的身子整个地倚在他身上,脸上突地有些无奈的苦笑。他叹一口气,道:
“朕怎会不怜惜你。心月担惊受怕,朕也实在心疼。”
江心月欣喜,似痴情少女一般道:“皇上就是嫔妾的天,嫔妾不倚仗皇上,还能倚仗谁呢。”
郑昀睿低头用胡子蹭在她的面上,温言道:“你肚子里是朕的希望,朕会让贵喜和齐太医竭力护你周全。”
江心月脸上染了甜蜜的笑意,抚着小腹,柔柔道:“嫔妾第一次有孩子,实在高兴地忘乎所以,世间的一切苦难,嫔妾都不怕了,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孩子的。”
心底有那么一丝挣扎,明明自己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她的孩子……
现在,孩子无疑是最重要的。
皇帝吻上她的侧耳,在她耳边喷出暧昧的热气,轻道:“等你给朕立了大功,朕便封你为嫔……”
江心月刚想推辞,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嫔位?那个位置是很多妃嫔想都不敢想的,尤其是她这样出身卑微者。然而,只有嫔位以上才有资格抚育皇嗣,难道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