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小个子的盛情挽留下,疲惫的赵三河准备留宿在此,但嫌弃堂屋太脏没法下脚。就在他攀上梯子准备上阁楼睡觉时,早已准备好的小个子操起锄头对准他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但这一下并没有把赵三河击倒,他双手紧握梯子边缘,趴在上面上浑身抽搐。还没等他挣扎着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小个子急忙又补了几下,赵三河这才滑倒在地上,但还在持续抽搐,抖了好一会儿才不动了。目睹这一切,小个子也跟着抖了起来,喃喃地说:「到底是个有身份的人哩……命是真硬,死也跟别人不一样。」
杀死赵三河后,小个子连夜把他给掩埋了,只是并没有掩埋在当日新挖的那个萝卜窖里,萝卜窖还要留着给别人用哩。而是另一处隐蔽的坑,谁也想不到,那个坑里面已经有好几具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腐烂尸体了……
春节前夕,村子里的人进进出出,置办年货的走亲戚的,谁也没有注意到来村里挖地窖的那个陌生汉子不见了。
时间:1985年5月16日
地点:商县刘湾乡叶庙村
被害人:养猪专业户杜俊威
这一天,叶庙村的村民杜俊威起了一个大早,先是到自家的猪场转了一圈,把当天猪场的事物给媳妇交代了一遍,然后去找他哥哥杜俊英。兄弟俩头一天约好了,今天去县城赶集去。那天早上他带了些钱,夹着一只化肥口袋,打算在去集市上给猪买点豆饼。
他40出头,精力充沛,同千百万商县农民一样,怀揣着一个自力更生的致富梦。杜家兄弟8点多就出发了,翻山越岭一路步行,走了约10来里地过了南秦河大桥,就走到了商县造纸厂门前。弟弟杜俊威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哥,前不久我卖了一批麦草给造纸厂,当时他们出纳不在没领到钱,给我打了个条。我现在身上正好带着那张条子呢,哥你等一会,我进去找他们要钱去。」
但不凑巧的是,那天造纸厂的出纳又不在,钱又没领到。那名出纳员叫候文进,还是他们的表弟。两次没拿到钱,杜俊威有些不乐意了,嘴里嘀咕:「看我下回见了咋骂他!」。谁能想到,那张额度为1。85元的欠条,成为揭开一桩举世震惊的惨案的关键。
杜家兄弟翻过南秦岭,在10点多钟来到了集市,弟弟杜俊威说要去寻一下哪有卖豆饼的,兄弟俩人在这儿就分开了,没想到这一别竟然是永远。
下午4点,哥哥杜俊英按约好的时间回到集合地,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兄弟,那时候也没手机也没传呼机的,没法联系上,就自己先回村了。
当天晚上7点多,杜俊英正在家里晚饭,杜俊威的媳妇就找上门来了。见丈夫不在,愣了一下,「哥,俊威没跟你在一起啊?他到现在没回家呢。」杜俊英看时间还不太晚,就安慰弟媳道,「兴许是路上有什么事儿耽误了或去别人家吃饭了,没事,你回家等吧。」就把弟媳妇打发回家了。第二天,杜俊威还是没回家,再等,又过了三五天,还是没个人影。杜家人着急了,就算是杜俊威去给别人做零工了,也会托人捎个话回来。况且家里还有十几头猪要照顾,他究竟去哪了?焦急的杜家人开始纷纷出动寻找杜俊威,但是一无所获,杜俊威好像凭空蒸发了似的,始终得不到什么消息。
直到杜俊威失踪11天后,杜俊威的哥哥杜俊英又去了一次县城找弟弟,就在他路过造纸厂时,忽然想起16号那天和杜俊威去县里的路上,弟弟曾进过厂子找出纳员候文进要钱,于是杜俊英就进到厂里问候文进最近是否看到过失踪的杜俊威?
候文进听完后,顿时大惊失色,大叫一声:「糟了,莫不是俊威哥出事儿了?」原来,就在两天前,有一个头矮小的男人拿着写有杜俊威名字的条子来找他领钱,款子的额度就是1。85元!候文进当时疑惑道:「你不是杜俊威,他是我表哥,你怎么拿他的条子来领钱?」那男子辩解:「杜俊威欠我钱哩,他把条子抵给了我,让我来领钱。」
听到此话,杜俊英忙问那名男子的长相,细听之后恍然,一米五的个子,那对招风耳,不就是王墹村的穷懒汉龙治民吗?此人有疑,弟弟家经济条件良好,怎么可能欠这个人的钱?于是杜俊英告诉候文进,明天跟他一起去找龙治民,并立马赶回村,招呼了7名精壮的汉子,准备第二天出发去王墹村探个究竟。
那么,杜俊威一大老爷们到底去哪了呢?时间拉回5月16日的上午。
杜俊威和哥哥分手后,就开始在集市上逛,迎面走来了个熟人。那人一见杜俊威,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俊威啊,现在在屋里弄了点啥事?」
杜俊威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熟人」,因为这个小个男子是杨峪河乡王墹村出了名的懒汉、穷汉,一米五出头的身高、面容猥琐,想让人记不住他都难。但杜俊威嘴上敷衍道,「养了十几口猪,也叫养殖专业户啦。」
小个男子听后,心中一阵泛酸,神色有些怪异地说:「这二年都成专业户了!你要买些啥哩?」
杜俊威说想给猪寻些豆饼,可是没寻见。
小个子顺嘴说:「现在人都吃菜油了,你去哪里寻豆饼哩?」
杜说也是,到了集上才想起这茬儿。小个子问他还有啥事,杜说在没有啥事了,转转就回去了。小个子说:「转啥?转也是白转。不如跟我回家,帮忙把地里的那点洋芋给锄了。你知道地里的活儿我做不动,媳妇又是个瘫瘫。」
杜俊威说:「你拿啥付我工钱?我可是只要现钱的。」
「现钱就现钱,做一天三块钱,咋样?」
「你有钱?」杜俊威疑惑地问道。
小个子说:「咋?只兴你有钱?前几天我才揽了个活儿,给人说了一门亲。我和你一样,也只收现钱哩。」
杜俊威见买豆饼无望,又不想白来一趟,心想能赚三块钱也不赖,就向街上张望了下,嘀咕道:「得给我哥说一声哩。」
「怎么?跟你哥一道出来的?」小个子有些警觉和迟疑。
但杜俊威却挥挥手说:「算了,跟你走吧。」
就这样,两人往小个子家所在的王墹村走去,到了那幢破旧的房子前,杜俊威却不肯进去,因为那所房子又破又烂,隔着老远就能闻一股子臭味,便嫌弃地说:「我不进去了,你看你把屋子弄成啥了,臭得跟茅厕一样!」
小个子心想:你小子死到临头还嫌这嫌那哩,再过几天,你会跟着一块儿臭哩。到了洋芋地,杜俊威又嫌弃道:「你看你把地弄成啥样了?杂草比洋芋秧子还稠。依我说就甭锄了,锄完了草,洋芋也不剩几棵了。」
小个子嘿嘿一笑:「锄你的,恁多废话哩。我给你烧水去。」
那时午后的太阳正晒,小个子又蹲在墙根嘬着烟,吞云吐雾中享受此刻的满足感,看着养殖专业户在坡下的地里给他干活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比做地主还好的感觉。
这辈子没白活,这些所谓有头有脸的、瞧不起自己的人,还不都是为了点钱能来给自己白干活吗?
当杜俊威辛苦把活儿干完后,天已经黑了,小个子又是百般挽留,杜俊威当夜留在了他家里凑合住一晚,想着是第二天一早再回叶庙村,而他的这个决定也让他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
当天夜里,杜俊威正在堂屋的稻草席上呼呼酣睡,屋脚的煤油灯悄悄地亮了起来,一个人举着一把锄头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过来,顷刻间,那把锄头狠狠地砸向杜俊威的头部!一下,又一下!每次抡起都砸的特准!因为那个小个黑影对这套动作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可怜的杜俊威累了一天,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就把命给丢了。屋里顿时鲜血弥漫,小个子的脸上溅了血点,他丝毫不在意,用手抹了下脸,冲着西厢喊了声:「别睡了!快起来,给我照着亮!」
只听西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下肢瘫痪的女人双手撑地爬了出来。拎着煤油灯给小个子照亮,呆滞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显然对这一幕早已麻木了。小个子从杜俊威身上搜出买豆饼的钱和那张卖麦草的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