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经由荀泱的信说予了我听。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扯住他的衣襟,任由泪水恣意,这是我第一次在小皇帝面前哭,竟然一哭就哭成了这个鬼样子。
我和霍江沉是一样的,我们讨厌被人看见脆弱,尤其是被彼此。
脆弱是一颗种子,一旦叫人发现并别有用心地浇灌,就会凶猛地长大,然后将心底的营养攫取干净,遮天蔽日地笼罩着阴霾,只留下一片腐朽的枯土。
可这次,我竟脆弱到不加掩饰。
宗子期的死讯,远不只是痛失所爱的酸楚,更叫西北六城归入囊中自此遥不可及了起来。
「将军不会死,他不能死……」我如同呓语般喃喃起来,空洞的双目所见之处尽是一片灰暗,「他答应了我爹的,他不会这样走,倘若没了将军,有朝一日我反了,谁来勤王,谁来杀贼……」霍江沉抱住我,被我一把推开。
他继续抱我,我继续推。
几次之后,我乏了,任由他搂着我的身子,轻轻拍着我颤抖的脊背。
「皇后怀着身孕,该小心身子。
」他将下巴垫在我前额,「西北的事,交由朕处理。
」从噩耗的传来,到我做了决定,一共过了三十个时辰。
我在椒房消磨了两日,最终拾起了盔甲和武器——宗子期没打完的仗,漓漓要替他打完。
我是穆州的皇后,是秋家的小姐,是三十万兵符的拥有者,也是这天下最想拿下夜戎的人。
我没有理由再躲在京都安之若素,高枕无忧,更没有理由对宗子期的离去置若罔闻,置身事外。
哪怕,这是一件代价很大的事情,大到与我不算同一阵营的卫公子都能看得出来。
我让卫言卿帮我置办随军行李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想明白了?
这个时候离开京都,且一去数月,只怕归来之时,就不知京城和大内是谁说了算了。
」是啊,我岂会不知?
我一走,只怕霍江沉第一件事,就是撤了御林军中占了大半的我的人。
朝堂之上,他也大可把我的党羽收拾干净,就像当年我收拾完太子再收拾长阳一样。
等攻下夜戎,再回京都,这里早已变了天。
下一次朝臣奏我的时候,霍江沉兴许可以轻而易举取了我的脑袋。
「何况……」卫言卿低下头,「何况娘娘,还身怀龙种。
」「我意已决,卫公子何必在意本宫死活。
」我笑着勾了勾他下巴,让他抬起头看我,「况且,这不也该是你想看到的么,我这个弄残了你爹的恶人,终于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卫言卿咽了口唾沫,沉沉道:「下官只想看到娘娘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