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中】
京中旨意传到潼关,令秦桑他们暂勿班师,驻扎在潼关城内防御可能借冰面北行的南渊大军,等到渭河解冻再行调配。
其实,秦桑早已料想到,未下曲昌,又丢柴阳,恒王大约也不会再让他们继续南下了。但是真正接到旨意,意味着最后一点侥幸也不复存在,秦桑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难言苦涩。
这一次的南征,真的告一段落了,而且短时间内,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如当时一般天时地利的契机,这也就意味着,下一次南征,就不知会是何时了。
闲下来后,秦桑才发觉自己长久以来面对一切时紧绷着的弦猛然松了下来,反而令她身心疲惫。
过往重重,每一座城池的争夺,每一场战役的攻防,那些画面都齐齐涌上了心头。那些画面里,闪动着无数的刀光剑影,也闪动着一个人的面孔。
萧何。
此时的她静下心来,才真正有时间思考有关萧何的一切。这个人的出现,陪伴,直到消失,像是流水一般在她脑中流过一遍又一遍,她却仿佛抓不住其中关键,看不出蹊跷端倪。
她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劝她面对现实,而另一个声音反驳着说,萧何绝不会是南渊派来的人。
应清不在,这些事,秦桑不知该与谁商讨。
倪镜的性子太急,也不知他们与萧何之间的恩怨纠缠,秦桑无法对他言明一切,自然无从谈论。
小九只是个孩子,他一心向着萧何,几乎听不得关于萧何的任何揣测,秦桑也必不可能将心中疑惑悉数告知。
且这两人都还不知她的女儿身,很多事,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只有秋戈,偶尔会有意无意的提及萧何,提及南渊,但她不知是在忌惮什么,或是担心勾起秦桑的痛处,或是她早已相信萧何是南渊细作。
总之,秋戈每一次提及南渊与萧何,都仿佛是轻描淡写,却又像是话里有话,这种捉摸不透的立场,令秦桑更加忐忑。
这几日,秦桑夜不能寐,每每合眼,耳边就总是响起在永寿拔箭之前,萧何所说的那些话。她反复斟酌,也细细揣测,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那些话并非虚言,绝不是逢场作戏。
辗转一夜,又是未曾合眼,寒窗漏尽西风,那窸窣风声,听上去就像是呜咽悲鸣。
昏昏沉沉的起身,秦桑揉了揉眼睛,窗外天还未全亮,她却再也没有睡意。
穿戴好后,她拉开屋门,走近萧瑟的寒风之中,仿佛漫无目的,又仿佛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还是城楼。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城楼上待的时间比在城下还要多。
一来,她不想听见倪镜和小九的争吵,那种聒噪,只会令她更加心绪纷乱。二来,她心中憋堵,唯有站上城楼眺望远山近水,迎面吹着凛冽寒风,才能稍减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