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上裤子,李乐和蹲友豁牙老头说了声再见,又赶紧往院子跑。
王士乡坐在门墩上,瞧见李乐迈着大长腿过来,笑道,“怎么,不是两分钟么?”
“爷爷,我是错估了形势,这里早起拉屎的问题看起来很严重啊。”
“也没几天了,明年就要搬走了。”
李乐一愣,“搬哪去?”
“芳草地有套公寓,楼房,搬那去。就不用排队了。”
“那不挺好?您也得享受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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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乐去年暑假来的时候,听过老爷子的儿子说过,当年把大部分家具捐出去的原因,一是真想捐,二是想换个环境,梁园虽好,可它是真特娘滴破啊。
方家园这处院子,还是老爷子的祖产,后来经过重重变故,除了最里面一进,自己住了,其他有租出去的,也有被强占了的。有老朋友过来租住的,倒也算清净。
可被占了的,五行八作,贩夫走卒,住的人什么都有,乱不说,还在北房原来存家具的墙边搭起油毡顶厨房,让老爷子整天心惊肉跳,生怕哪一天走了水,几百年的东西付之一炬。
房子破破烂烂,老爷子也没精力和钱财修缮,买新的更没钱,就靠着小修小补。最后因为捐献的家具,有了新房子。
不过这事,有人说东说西。
李乐不操那闲心,老头能换个舒服点的环境养老就成。东西是人家的,想咋弄咋弄,要不是老爷子当年过那种用口粮换家具的日子,可能早被人当柴火烧了。还能在博物馆看到?
跟老头出门买菜,大概率是个苦力活,老头也不客气,舍得用。
回来时,李乐肩膀上扛着一袋糜子,据说掺了这东西的鸽粮,鸽子吃了能祛火气。
刚卸下,还没喘口气,就从屋里出来一个老人,叼着烟斗,迈着方步,戴着棒球帽,穿着牛仔裤,布鞋,满天星的衬衫,一身搭配,随性但看着别扭。
见到李乐,便冲王老头逗趣道,“您这怎么又安排这小力巴儿干活了?”
“他愿意干。还能换一顿吃的。不像你,来了做就吃,吃完抹嘴走人。好歹带点菜过来。”
“今天没带菜,带了点别的过来,您给瞧瞧?看能不能换吃的?”
“等我洗洗手。”王士乡从篮子里取出颗白菜递给李乐,“回头洗了,中午教你做弄芥末墩儿。”
看王士乡出了厨房,戴帽子的老人问李乐,“怎么,就和王老师学吃喝玩乐?”
“那可不,别的也学不会啊。”李乐揉揉肩,“上次就画个巴掌大,瞎了眼的家雀儿糊弄我,我的猴儿呢?”
“懂什么,那叫猫头鹰。我那都没猴了。”
“要不就今天现画一个。”
“今日,身体不适。”
“那你当时咋说滴?”李乐掐腰。
“不是酒后之言么?”
“那我找宁姨,让她带我去你家拿。”
老人姓黄,黄杏槟,宁小乐当年就是跟她学的画画。
喜玩闹,幽默。是王士乡老爷子另一拨的朋友。
去年暑假来过几次方家园,一来二去,就和在这干活当“长工”的李乐混熟了。
他叫他小力巴儿,他叫他黄师傅。
两人在那打着口水官司,王士乡洗完手,喊了声,“你带来的什么东西?”
“屋里,大案子上。”
进了屋,三人凑在大案板前,看着黄杏槟带来的东西,一幅八破图。